笔记

曹雪芹红楼梦读后感6篇

《红楼梦》读后感(1):闲说宝钗

我对薛宝钗的敬仰可从“一问摇头三不知”开始。因为我自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知道点什么,必须得大嚷开来才觉得痛快。虽然心里很知道沉默是金、聪明不能外露的道理,无奈天性是喧闹肤浅的人。我有时候也不免不服气地想,不喜欢讲话的人不一定是沉得住气的缘故,很可能是因为无话可讲。想是这么想,每每遇到不喜讲话的人,我还是会心生佩服,肃然起敬。

什么都明白,什么都不讲,积聚下来的内容全搁在心里,可见心里的容量内存很大。林黛玉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她一定容纳不下那么多“明白”,她的嘴厉害,但是她的嘴不比晴雯丫头的嘴,很多话她碍于身份不能说,于是眼泪成了她发泄的另一个途径。薛宝钗就连对哭都是吝啬的,她最常保持的表情应该是微笑。微笑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一件事,对着一个人微笑容易,难的是对着每一个人微笑。我是对一些人必定要横眉冷对才算对得起自己,所以我又深深地敬佩宝钗了,爱憎不外露——如果她有爱憎的话。

她穿着很淡,屋子的装潢设计也淡,根本是一个雪堆的人儿,冰冷冰冷。她哥哥薛蟠是个混蛋,但是他的坏并不可怕,因为犯的都是有例可循的错误,无非是纨绔子弟的吃喝嫖赌、捧戏子、搞同性恋、偶尔打架斗殴杀个把人,而妹妹宝钗却是从不犯错的。到了柳湘莲出家一事发生之后,愈显出哥哥的平俗,妹妹的超脱。不喜欢宝钗的人常常把这个作为证明她可怕的论据,另一个有力论据是她在金钏儿自杀事件上的态度。不管怎么讲,一个理过多而情过薄的人总是让人齿寒的。

她并不是天生的冷,她出生的时候尚且还是有“人性”的——我理解的人性并不高尚,人性确切地讲,就是动物性,比如占有欲或者叫贪婪、要强心或者叫嫉妒、爱情或者叫情欲和其他许多我们一直在抗挣着和批斗着的东西,在一些时候人性是纯真而可爱的,但是从来不是高尚——高尚的薛宝钗一直在吃一种叫做“冷香丸”的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股热毒需要这种药的降伏。热毒在不留神的时候会冒出来——有一年春天,她追扑一只玉色蝴蝶,“蹑手蹑脚”,“香汗淋漓,娇喘细细”,哇,端庄的宝姑娘何时干过这样的事?!失态了不是?她在贾宝玉面前失态最多,甚至因为她哥哥说她爱着宝玉而流了她甚为宝贵的眼泪。她对众人都是不分厚薄的,惟独对黛玉好几分,是真心喜欢才情出众的这个妹妹还是令有他想,我们不知道,反正她对她是有点失常的——但是话说回来,冷香丸一直是很有效的。

她累吗?我猜想,但凡是肉体凡胎,总有累的时候——当然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因为毕竟我没有做过一天薛宝钗,所以我不知道,现在暂且容我从门缝里来看人——那么一个生得漂亮,聪明博学,家里有钱而不喜欢出风头,不说人是非,不哭,不讲究吃穿,不追求男女情爱,只是一味三从四德、仁义理智的年轻女子一直还能控制自己没有发疯,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哲学和信仰在支撑她呢?比较普遍的看法是,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孩子,她的榜样是贾元春。所以她不是不争,只是不屑于与黛玉她们争。黛玉要的(无论是贾宝玉这个人,还是爱情和知己的感觉)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世人的称赞,名誉的光辉,家族的荣耀,“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黛玉处处以她为敌,而她并不以黛玉为敌,所以黛玉拌手拌脚,居于下风,而她能做到进退自如,占尽优势。

但是我常常又是疑惑的,我不能下定决心来这么评判她,因为我不敢相信她一直在装。我想她会不会有着为我们不能明白的大智慧?她会不会是小小年纪就已经看穿了,生死富贵情爱不算什么?她的冷香丸是和尚给的,是不是邀其入门的一剂帖子?心如止水、万念俱灰的她所以才能够行事大方得体,姿态妙曼动人。那么如果园子里有出家人的话,贾惜春算一个,薛宝钗可算半个,妙玉却是虽有青灯木鱼伴着,凡心却没有死,惟其如此,其行动处处见斧凿之痕。如果薛宝钗也是在装,那么我只能说她实在是个厉害的女子,鬼斧神工,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无招无式。

《红楼梦》读后感(2):握红小札:红楼人物绰号谈

说起绰号,真是一门有趣的话题。要说集绰号之大成的一部书,那就首推《水浒》了,一百零八条好汉就有一百零八个绰号,就是在东京的破落户,也有个类似于“过街老鼠”、“没毛大虫”的诨名。即使书中的情节荒疏了,但是这绰号就像杨志脸上的那块洗不脱的青记一样,于是也能在久远的回忆里,一下子撮出他的精气神来。

《红楼》也曾有过一段关于绰号的精彩描述,用薛宝钗对于“母蝗虫”三字的注解来说,那是“他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这‘母蝗虫’三字,把昨儿那些形景都画出来了。”说起来,不论是有意地恶作剧,还是善意地调笑,这绰号又算是一门学问。

而我们也就从另一个方面了解到,大观园里的小姐们整天聚在一起并不仅仅是舞舞文弄弄墨伤伤春悲悲秋什么的。她们也有天真地流露,也有活泼地玩闹。就像有人也曾好记性地记住林妹妹的一句粗口:“放屁!”

同一的意思,这样的粗口在大观园里几乎是人人都能玩,虽然她们在做完诗的时候到底还是要签上诸如“潇湘妃子”“蕉下客”的大名,但是在兴儿一张更为利索的嘴里,善德人就叫你“大菩萨”,老实人就叫你“二木头”,带刺的就叫你“玫瑰花”……可是兴儿是不会读过什么春秋,又是用的什么法子?

这似乎是作者惯有的春秋笔法,就像“飞鸟各投林”的那只曲子所唱的那样“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嘲笑别人的人,在背后也总会有别人嘲笑,或高雅或深沉如林薛二人者,在下人“那张没王法的嘴里”吐出来,就是那“气儿大了,吹倒了林姑娘;气儿暖了,又吹化了薛姑娘。”

而在红楼里,极易遭到一般人嘲笑的,却不是刘姥姥,而是这位衔玉而生的宝玉。所以这位仁兄的绰号诨名也是一大堆。要说起刘姥姥可笑,是因为村;呆霸王可笑,那是因为俗;而宝玉呢?那就直直地落在一个“痴”字上。这个“痴”,用贾雨村的话来说,天地有正邪两气,“那邪气亦必赋之于人。假使或男或女偶秉此气而生者,上则不能为仁人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然生于薄祚寒门,甚至为奇优,为名娼,亦断不至为走卒健仆,甘遭庸夫驱制……”接着便把中国文化肇始以来的奇人怪士,一并收尽。但在一般人的眼里,却又看不明白,所以就觉得他们狂荡,他们疯癫,他们憨傻,只是可笑。

这也是作者在卷首攥出的一把辛酸之泪,一代代旷世奇才在面对相似的穷途或歧路所发出的歌哭。

所以林妹妹的眼泪要从秋流到冬,要从春流到夏。而宝玉在别人的眼里是“混世魔王”,是“无事忙”的富贵闲人,而在林妹妹的眼里却是极珍贵极生动的一部分。林妹妹那种坚决的勇气,鼓励着宝玉不必和别的“人”一样走“别人的道路”,她要宝玉不必理会所有的规则和一切讽嘲,她只要宝玉成为他自己。

而这正是我们眼下的爱人所缺乏的。

但另一方面呢?贾母所需要的是一个长久地能侍奉膝下的小玩具;政老爷所需要的是一个能振振祖业实在不成也得传递好手中的接力棒;王夫人所需要的是一个不被丫鬟们教坏的乖儿子;袭人所需要的是一个“下半生有靠”的臂膀……他们独独地不知道宝玉究竟要得是什么。而宝玉呢,他是要时间能够刹那停止,可以长长久久地守着姐妹们一起过日子。但这毕竟不可能,花终究要凋谢,人也会逐渐地长大,至于贾家一时的煊赫和繁华,也终如午夜后迟迟散尽的烟花。你说,他还能要什么?

是一个好妻子?是一个好儿子?还是要少有所养老有所托呢?

这就是续作者仅仅所能做到的。看到宝玉被一僧一道挟着在雪地上疾走的时候,总觉得他特别可怜。如果真要让他在另外一个版本里去尝尽贫穷的煎熬和世人的冷眼,去达到灵魂的最高境界,然而他又该拿什么东西去过活?是决裂的勇气还是卑微的习惯?若是活下来,迟早也会成为我们中蝇营狗苟的大多数,如果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活着的理由就会简单清楚很多。

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后的雪地也就不是一块干净的雪地。好在这一切都被掩上了,宝玉也用不着成为大多数——

他仍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再回到“无事忙”上去。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由本身的矛盾或社会的缺陷所生的苦痛,虽不正视,却要身受的。”由此想想我们这位多情的怡红公子,在这个“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世界里,他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如果是生在现在,我想他会把在闺阁中发表的那一系列言论系统地整理出来,或许是发到网上,或许是交到某报社发表,其中的一些“不合时宜”怕是要厚厚地涂上几道红杠子,即使有幸发表出来,免不得又有一些卫道的学者们来予以修正了。

再回到古代。宝玉除了写写诗,还是什么事也不能做,漫长的空虚里,也只有在林妹妹或是其它姐妹的绣房里去打发打发日子,整天的昏黑昏黑,时间久了可不是办法,因为青春固然短暂,但是生命仍然漫长。用“无事忙”的生活态度来打发这种“富贵闲人”的日子,如果说不是无聊,那就是有意消极地逃避了。

而依然是无事可忙。因为姐妹们要长大,要出嫁,或主动或被动地去承受自己的生活。杏花还是一年年会开,宝玉也就一次次或多或少地“悟”出生活的另一半。到那时,情到极处的时候,也就成了“不情”,面对“情不情”这个古怪的谥号,我们这位二爷是“象忧亦忧”,还是“象喜亦喜”呢?

耗尽整整的一部书也无非告诉我们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那就是“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如果你再迟疑再踌躇的话,前面的独木桥眼睁睁就没你挤上的份了,反正大家迟早都得往那条路上赶,又何必去想是对还是错呢?

你走走不就成了,直到走入最后的一片沉寂。

反正那一个目的地不是仅仅为了你或我的耽搁而可以改变的。在自然永远的法则面前,而我们也只能知道自己的渺小和无知,所以还是赶紧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要不,你就自然地被淘汰出局了。

所以金斯伯格的母亲还是要千叮咛万叮嘱的说:“艾伦,不要吸毒,不要吸毒,我带着钥匙。钥匙在床前的阳光下,我带着钥匙,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钥匙在窗栅里,在窗前的阳光下,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我带着钥匙,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不要吸毒,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 ,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不要吸毒不要吸毒。”

现在的宝玉们呢?拿着钥匙,又该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呢?

所以,这个世界仍然是没有槛内槛外之分。

所以,懂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的妙玉,还是猜不透这一层:所有的槛不过都是人自己设下的。你称赞庄子的文章好,《逍遥游》中“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这一段又何尝有过什么槛?庄子又说过,“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你妙玉来一个“槛内槛外”之分,于是也就把自己给困住了。

所以“妙玉”的病,从作姑子的那一天就给种下了。其病因和眼下某些“红学家”一样,总之是感觉太锐敏的缘故。同时也很娇气,见不得什么脏,听不得什么俗。如果你要递上一张名片进去,这“措辞”可丝毫马虎不得,得仔细斟酌,得用力推敲,到不用自谦为什么“世中扰扰之人”,你只要一个劲称赞他的文字写得好,颇似一个或半个曹雪芹,那也便合了他的心了。

所以,妙玉的“走火入魔”,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再说说红楼梦的“三王”,经红学家具体考证为“混世魔王”、“绛洞花王”,“遮天大王”。首先说说这“混世魔王”,这原本是水浒樊瑞的绰号,后又占了花果山的洞天福地,但出在王夫人的口中,本来也没什么奇怪,其意义和那“没笼头的马”并没什么两样。

至于象“绛洞花王”(或者是“绛洞花主”)这种雅极了的称呼,在互联网上到是可以经常看见。如果宝玉上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ID,到不是有多帖切,因为他到底有个吃“红”的毛病。

而从“遮天大王”的寿诞忽地揣摩到了宝玉的生辰,从宝玉的生辰忽地又想到了曹雪芹的生辰,这也使我不得不佩服眼下一些红学家的想象。但“遮天大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西游记》里孙行者也曾向平顶山的妖怪卖弄他那个装天的宝贝,其实没有,只不过是让哪吒三太子多垫上几层厚厚的乌云而已。在我们一般人的嘴里,也会时不时地迸出“只手遮天”的成语,所以这“遮天大王”的意思不过是“大话王”,而宝玉能否当得起这个“王”的封号,先拈出他向柳湘莲的一段话来说吧,“我只恨我天天圈在家里,一点儿做不得主,行动就有人知道,不是这个拦就是那个劝的,能说不能行。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宝玉的软弱,果能担得起这“遮天”的重任吗?作者的笔下看似巧滑,却又似乎没有。

还有很多呢?譬如一个活脱脱的王熙凤,再贾母口里唤做“辣子”,是因为亲热;在鲍二家的眼里成了“阎王”,是因为其可怕;在贾琏嘴里钻出来就成了“夜叉星”,是这个“醋坛子”由不得自己做主。我到是喜欢那个油嘴滑舌的贾蓉,历史厚厚的一本烂帐在他的嘴里变成了“脏唐臭汉”,就象给历史取了个不一样的诨名。然而历史,有时候不就是这样一笔笔写出来的吗?

《红楼梦》读后感(3):万事万物都是神奇的入口

万事万物都是神奇的入口

柏邦妮

一 你不用强迫自己喜欢名著

在我的少年时代,我没有真的爱上《红楼梦》。就是现在,我相信,我对《红楼梦》的痴迷程度,恐怕远远比不上很多人。当时的我,为此感到害怕,羞愧。

在文学名著之中,恐怕很少有这样一部作品,排到了第一的位置。文学是私人的,电影也是。美国百大电影之首,到底是《公民凯恩》还是《卡萨布兰卡》?美国的影评人为此大打出手,至今仍没有定论。但是说起我们的古典名著之首,那一定是《红楼梦》,毫无疑问。这样的地位,让年少的我,心生敬畏。

我还记得我强迫自己喜欢《红楼梦》的那个过程。那时我大概十二三岁,我背诵《葬花词》,收集金陵十二钗的国画插图和书签,听《红楼梦》87版电视剧的音乐。这些让我很快乐,但是名著本身并不。敲击一部名著坚硬的大门,绝望听见冰冷的回声。咀嚼字句,诗词和文藻,却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必须要吃。

现在想想,这种努力实在是很可笑。每本书,就像是一个世界,和每个人的心灵,有神秘的机缘。在机缘还没有到来之前,没有必要强迫自己与之发生关系。“不喜欢”是可以理直气壮的,因为,只是“尚未喜欢上”而已。纵然永远“不喜欢”也没关系。不要让那份莫名其妙的强迫,驱赶掉自己对书籍,对那些世界的热情。喜欢一部作品,要发自内心。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证明。

机缘总是在不经意时降临。我总想用哈里 波特发现九又四分之三月台的情景来形容:那是一次长途旅行。夜间的火车喀嚓作响。头枕着钢轨,我无论如何睡不着,手边只有半部《红楼》。只有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有灯光。我站在那里,痴痴迷迷的读着。我真的进去了那个世界。

二 随便寻找一个入口

每一本名著,每一部伟大的艺术作品,都像一个晶莹浑圆的水晶球,都像一个完整自足的世界。越是伟大的作品,那个世界越宏伟,越博大。还有,我个人以为,越是了不起的作品,越是拥有无数多个入口。

有的作品,自己树立起坚固强硬的壁垒。只有一个崎岖狭窄的入口,漫长黑暗的甬道,需要你千辛万苦的走过,慢慢的心情变得卑微,宛如朝圣。那样的作品是高傲无礼的。有的作品,甚至还需要苛刻的通行证。我个人并不欣赏这样的作品。

但是《红楼梦》并不是。红楼的世界拥有无数个入口:有人看到缠绵悱恻的爱情,有人看到诗词,有人看到无数美女,有人看到钟鼎人家的美食,有人看见排场,有人看到风雅悠闲的生活,有人看到宿命,有人看到历史,有人看见建筑,有人看见医学,有人看见养生,有人看到职场斗争,有人看到繁华和崩毁,有人看到谜语和隐喻……无所谓。无论你感兴趣的是其中哪一点,都好,顺着这个微小但是真实的入口,进去那个世界,趁兴做一番遨游。当你身处那个迷宫般的世界里,你会慢慢接近世界的中心。从哪一条入口进入并不重要,殊途同归。

我有时形容这个途径叫做“脉络”。这些小路相互交通。你可以从一条小路,顺势走上另外一条。看书不是爬山,没有所谓的山顶。不必强求看清整座山的全貌,只要欣赏你沿途所看到的山花,清泉,好风,记得你的畅怀,动情,尽兴,就好。

三 看不懂的东西就看不懂好了

我很反感有人这样问我:“这部电影,这部小说,你看懂了吗?”

什么叫懂呢?

在一部惊世的杰作面前,除了上帝,谁又敢狂妄的自称“我看懂”了呢?

所以,看不懂就看不懂好了。捡你看懂了的部分看下去。跳过不懂的部分,往下看。原本这部作品就有很多脱漏和删改,有很多隐喻和暗示,并且遗失了结局。正是这些谜语让专门一群人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以老太太在鞋垫子上绣花的热情,为这部作品注释了一百万次。这些注释,我以为,可看可不看,看一半忘记一半。因为,注释毕竟不是原著,解读有误读的危险。还有,再权威的人,也不能代替你来感受一部作品。

一部经典的作品,最伟大之处是,它经得起一读再读。其中,那些深沉的况味,人生的无奈和平淡,感情的喜悦和沉重,对所有这一切的体察,那真的需要时间,来发酵,来提炼。在不同的时刻读,你都将获得完全不同的滋味。

不用强求自己读得多么通透,明澈。在我们漫长的人生中,会有一些时刻,打通了关窍,突然读懂了其中一部分。那是生命给我们的礼物。

四 那是一座青春伊甸园

对很多学者来说,《红楼梦》的伟大之处可以写一万部专著:比如红楼梦中的心理描写,日常描写,副线描写,梦境描写……而对你们,这些亲爱的年轻的读者,我想,那些先都不用管,走进那个世界,去看看一座丰盛鲜美的青春伊甸园。

你会看见和你们一样年轻的生命,像芬芳光洁的月亮一样美好的生命。你会看见他们的色彩,他们的肤触,他们的体貌和温度。你会看见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灵魂,他们的姿态和性情。和你们一样,渴望爱,渴望心满意足的创痛,渴望理解,渴望与众不同,渴望在一个群体内得到接纳,渴望在一个权威面前得到赞赏,渴望荣耀,同时,也渴望孤独,渴望深刻,渴望更高远更深邃的精神境界……对这个年纪来说,情欲是成年人的专利,懵懂的感知到了性的魔力,但并不是那么致命,那么着迷。

是的,他们就是我们自己。走进那个世界,和久远时代的我们自己重逢吧。他们的歌哭吟唱,其实是我们的。他们的骄矜青涩,也是我们的。他们的缤纷灿烂,是我们的。他们是永恒的青春,是我们这个民族被定格浓缩的永恒的青春。

在你青春正盛时,就走去和他们碰撞吧。因为,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里,他们永恒不老,而我们只剩唏嘘。

《红楼梦》读后感(4):拍不完的石头记,吃不够的红楼梦

近日,青岛的《满汉全席》节目做“红楼菜”,还特意邀请了演过贾宝玉的欧阳奋强来品尝,倒也是有趣的一个噱头。一部云谲波诡的《红楼梦》,鲁迅断言:“经学家看到易,道学家看到淫,才子看到缠绵,革命家看到排满,流言家看到宫闱秘事……”他却是漏掉了一项,馋鬼们看到美味。

少年时候,比不得贾宝玉早熟,十二三岁就初试云雨情,我觉得林黛玉整日价哭哭啼啼,一点都不好玩,引诱我的倒是里头提到的诸多美味,单看一下名目就口水长流。你猜大观园里头我最讨厌的人是谁?是宝玉房里的二等丫头芳官。原因很简单。请看原文:“只见柳家的果遣了人送了一个盒子来,小燕接着揭开,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小燕放在案上,走去拿了小菜并碗箸过来,拨了一碗饭。芳官便说: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看到这里,我拍腿而起,恨不能指着芳官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浪蹄子,真真是暴殓天物啊,你不吃怎么不与我来吃!”因为入戏太深,我把大腿都拍肿了。当年,大家的生活都算不得富足。曾经,我把饱餐一顿酥烂的猪头肉当成最高理想。对照大观园里活色生香的菜单,我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历史课本上为什么会爆发那么多的农民起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换成我也要揭竿而起,吃他娘的大户去。

长大之后,我才晓得,贾宝玉的食谱中,最可口的不是这些,当属美貌丫头嘴唇上的胭脂膏子。但美味是我的初恋呢。这一生,我对美味都保持着纯洁的爱情。我喜欢开玩笑,但绝对不喜欢拿神圣的食物来恶搞。有的餐馆喜欢弄些玄虚的菜名,譬如说,火辣辣的吻,是辣椒炒猪嘴;小二黑结婚,两个剥光的皮蛋;美国炸咱大使馆的时候,有道菜叫《红烧美国大使馆》。要来一看,啊!是红烧大肠……太过分了,国,不是这么爱的!菜名,不该这样起的!

还是曹老师高明啊。我爱死了《红楼梦》里这些个充满诱惑的名目,比什么黛玉宝钗湘云可爱多啦: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奶油松瓤卷酥,还有什么糖蒸酥酪,梅花香饼儿,酸笋鸡皮汤,碧粳粥,糟鹅掌,豆腐皮的包子,枫露茶……天啊,我的大脑马上变成一座魔幻厨房,把这些琳琅满目的食材进行选择、拼贴、烹制,然后它们纷纷生出了翅膀,一盘又一盘地飞进了我的口中。每天早晨醒来,我的枕巾和失恋女孩子的手帕一样,都是湿漉漉的。不同的,人家是用苦涩的泪水打湿的,我用的则是晶莹的口水。但我们的感情都是无比真挚的,或许,我还比她们更加真挚一点。

没办法,作为穷人,只好拿这样简便的行乐法自慰。曹老师生长于钟鸣鼎食之家,温柔富贵之乡,这些美味并非凭空杜撰,到了高老师后续的四十回那里,只会写:“火肉白菜汤加点虾米儿,青笋紫菜,江米粥,五香大头菜拌些麻油醋”。这个还算靠谱,倘若是我来续,说不定会请宝二爷吃“猪头肉拌黄瓜”。我安慰自己,那个胭脂鹅脯,跟KFC的新奥尔良烤鸡腿堡相去不远吧?这个奶油松瓤卷酥,和M记的香芋派是否有一拼?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当然,大师们也未必比我有出息。他们要力图展现古代宫廷的富丽糜烂,暴露的却是小家子气。《夜宴》让我发现了冯小刚老师的两大爱好:推油和洗头。他在片中安排了葛优给章子怡推油。葛优老师贵为一国之君,按摩手法娴熟,和洗浴中心的技师不相上下;王子吴彦祖没事就躺在一张石头床上发呆,那张床其实就是美容院泰式洗头椅的豪华版。果然,冯老师没忍住,安排周迅小妹给吴彦祖免费做了一次泰洗。还有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张扬得如此猥琐,豪华得如此寒酸,显然是从小穷怕了,便成了拜金狂。这个也没什么好嘲笑的。换成我来拍,说不定会拍成《满城尽吃猪头肉》、《猪头宴》、《无鸡》。同样,我唱歌也没有前途,周杰伦写得出高雅的《范特西》、《依然范特西》,我只会抱怨《饭特稀》、《还是饭特稀》。

话题回到《红楼梦》。听说准备翻拍新版,选秀选得热火朝天。我觉得剧组把力气用错了地方,无非还是风月男女,欠泪还泪,出嫁出家,难出新意。不如效法《大长今》那样,把侧重点放在呈现大观园里种种美妙的食物上去。想我泱泱大国,嘴馋为本,吃文化何等博大精深,不是什么粗陋的硫磺鸭,炒年糕,大骨汤可比,就算不把高丽棒子愧死,也把他们馋死。

《红楼梦》读后感(5):伟大的爱情

养猫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猫咪长个虎头虎脑的憨样,眯眼睛的时候象在嘻咪嘻咪的窃笑,傻得可爱。猫很会撒娇。饿了的时候轻轻巧巧的走到人眼前,屁股一蹲坐那儿喵喵叫着,同时用一双含情带笑的无敌秋水杏仁大圆眼直勾勾的瞅着你,眼睛里面都是渴望都是乞求,再硬的心看了这表情也要化掉,乖乖的随了它的意,心甘情愿当猫奴。

猫也是很任性爱耍小脾气的动物。不高兴了摆张臭脸,对人理都不理,甚至藏到床下沙发后,任凭你怎么轻声细语宽抚安慰都不出来——反正我生气,你爱怎怎的吧。更厉害的家伙,会冷不丁窜出来给人来上一口扇上一巴掌,然后掉头就跑。

猫还霸道。我家的猫最喜欢跳上桌子,把上面所有它看不顺眼的东西通通踢下去,然后一屁股趴下占据地盘。清晨的时候,它总要跳上床到我怀里撒娇,叫我起床给它开早饭。我要是不起,它就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走来跳去,十几磅的家伙踩得我呼吸困难再无睡意,只好下床给小霸王开饭去也。

尽管猫任性、霸道,时不时发发小脾气,可主人还是爱自己的宠猫,也许是因为猫毛茸茸的外表,也许是因为猫可爱的神情,也许是因为猫撒娇时的娇憨可人…… 不管是因为什么,宠物不会说话不能与人交流这点完全不妨碍它们继续享受生活当主人眼里的朱砂痣或者那抹窗前明月光。

其实很多时候,女人与猫比起来,真没什么两样。

女人艳丽娇美或清纯可爱,女人会撒娇,会任性,也会时不时发发小脾气。男人爱女人完全可以如同爱猫一样,单纯的因为上面的原因就足够了。当然,对女人的感情自然要比猫深,毕竟,女人可以说话可以交流,可以清清楚楚的讲明白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这样的感情,当然可以叫爱情。

不过这样的爱情也与人对猫的感情一样,不那么珍贵。失去了固然可惜,可伤心一阵子总有新人能够代替,总有新鲜的下一位可以开始一段同样温馨可爱的情感历程。既然不是不可替代,那自然也不怎么唯一。养猫可以养数只,同样调皮美丽可爱;爱女人也可以爱多位,比如金庸笔下的韦小宝,比如古时候所有三妻四妾的男人们。

在男人心里,真正珍贵的,多少年念念不忘的,永远是那位“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最珍贵的品质,在于她们的理解力与耐心。看电影《危险红颜》,十四世纪意大利的正统女子们也跟中国古时候差不多,女子无才便是德,读读四书五经学学妇女守则就足够了。女人要想灵魂自由,只能去青楼,学琴棋书画,读小说禁书,学作诗学唱歌。以男人的眼光来看,家里那个,再漂亮再可爱,也是没有什么思维如同猫一样的宠物;只有青楼里这个能跟自己的思想有沟通有交流,明白自己忧什么愁什么,包容自己最狂野最不实际的梦想。所以宋朝时候那些文人墨客都留恋青楼,所以才有了柳永那些凄凄婉婉的缠绵悱恻。

红颜知己在男人心里比猫一样的女人进了一步,但仍然不是难以割舍甚至放弃生命的。究竟什么样的爱情会如此伟大,会让人觉得没有了她,生命都就此黯淡?

说到这儿,我又想起来金庸老先生笔下的人物,这次是《笑傲江湖》里的刘正风和曲洋俩老头。俩人一把年纪了,还象毛头小伙子一样为了一个“笑傲江湖”的曲谱拿命去拼,最后泛舟湖上自焚了脱离江湖。当然这两位的感情更倾向于子期伯牙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的惺惺相惜,但那种深层次的精神交流却是相似的。

与红颜知己的交流相比,知音的交流一定是双向的,是有来有往的双层体验。当两个灵魂赤裸相对的时候,如果一方是空洞的,只能单纯的吸收另一方的思想,作另一个灵魂的忠实追随者,虽然这样的感情其实已经难得,但比起两个都是实体的灵魂交流体验来,那种激动与震撼一定差得远。这世上最美妙的体验就是在无人倾诉无人理解的时候有人明白支持你,而且除了单纯的理解支持之外,还能提出独到的甚至更深刻的见解。这样的灵魂,无论男女,都是令人向往渴望深交的。如果有幸在一生中能够得遇这样的伴侣,那么爱情就不仅仅是单纯的情感,它变成彼此通往心灵自由的大门;爱情不再是自由的包袱,它与灵魂比翼齐飞,共同达到无以伦比的高度与空间。

看贺远评价《红楼梦》的“真的结局”,写到宝钗为人处事美貌体态都胜于黛玉,可为什么宝玉会因为黛玉的离去而放弃世上所有女人甘愿出家?引用贺远的原话:“黛玉来探宝玉,不遇,她会翻看宝玉案头新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文章;…… 宝钗在意他的起居饮食,绣个布兜儿或是仕途前程。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爱情……” 宝钗爱的是宝玉的本体,而黛玉爱的是灵魂。而除了黛玉对宝玉灵魂的关心之外,更重要的是黛玉与宝玉的灵魂一直是处于平等的地位在双向交流着。黛玉有自己的才情,对现实社会有独特的看法,她对人生的际遇有无可奈何的挣扎与痛苦。黛玉有胜于宝玉的敏锐,也有需要宝玉开导化解的固执。他们两个相互需要,相互诉说,相互倾听着。这样的爱情,是什么力量都无法分开摧毁的。当一方失去后,另一方的世界永远不可能再完整。正所谓知音难寻,人生得一已是幸运,失而再得几乎完全没有可能。所以我看《红楼梦》,除了语言文字与对当时社会现实还有人性的深入刻画,这部书最伟大的地方就是曹老先生一字一句的创造出了这样伟大的爱情,所以当它被毁灭的时候,这才是一辈子的,不可缓解的痛。

小时候看政治宣传意味极强的电影,总是嘲笑所谓的“革命伴侣”,尤其荧幕上那些表情语言动作都夸张一起赴死的男女们。现在明白了,抛开那个时代的夸张表演风格,电影里描述的却是真正的伟大爱情。婉约也好激进也好暴力也好,不同的时代对爱情有不同的表现方式。但不管在什么年代,真正的伟大爱情都是一段与爱人一起寻找通往灵魂自由之路的美丽旅程。这样的爱情,不需要道德责任家庭来确保她的忠贞与纯洁,因为其自身的珍贵与难得,拥有已算奇迹了,又有谁忍心离开,有谁舍得放弃?

近现代影视文学作品中,带给人灵魂自由的伟大爱情太稀有了。琼瑶阿姨作品中“山无棱、天地合”的生死相许从来都跟思想灵魂无关;海派美女作家们永远都沉浸在自恋的泥沼中只忙着跟自己交流;《廊桥遗梦》里短短的迷恋火花灿烂绚丽却更与灵魂交谈边都不沾;就连名著《齐瓦格医生》中的爱情也只不过是单方面的思想倾诉。只有《红楼梦》,只有曹雪芹,用一生心血写这真正的伟大爱情,最后还是昙花一现凋谢在那个大时代的悲剧里。

也许,真正伟大的爱情,只存在于理想主义的梦幻中吧。

尽管如此,还是请允许我引用舒婷的诗来结束这篇痴人说梦一般的爱情感慨。其实如同一切理想,它们存在的意义并不在于可实现性,而是它们激励着人类对美好未来的渴望,它们提供给我们继续前进继续探索的动力与希望。

致橡树

舒婷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红楼梦》读后感(6):妙玉的物质生活

妙玉的物质生活

新浪网有一个关于“你愿意娶红楼梦中哪一个女孩子”的小调查,如果你选了妙玉,新浪的分析结果是,“我为您难过,真的!您的内心和她一样空虚,妙玉的清高,实为矫情……今日的妙玉,定是城市小资,只穿某个品牌的高档时装,喝现磨咖啡,吃哈根达斯雪糕,看《格调》《挪威的森林》,上网评《花样年华》……和她一起小资并快乐吧!”新浪武断的结论我是决不同意的,为物欲所累固然可悲,然而爱物质,才能够爱生活,颜回的“一箪食,一豆羹,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亦不改其乐”的价值观不仅在红楼梦的世界里是绝无仅有的,而且推及到整个世界,也是不多见的,否则孔夫子就不必将它写进书里大肆进行鼓吹了。

妙玉在红楼梦中出现的次数不多,最闪亮的一次登场是在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怡红院劫遇母蝗虫》,在这一回中,妙玉用来献茶的茶具和泡茶的水让人印象深刻。跟“文若其人”一个道理,器物也是识人的一个好办法。

在这一回里,贾母携刘姥姥和众人来到栊翠庵,妙玉为贾母献茶,茶具是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众人皆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如图),冲茶的水是“旧年蠲的雨水”,这是何等精致的生活态度!众人所用的官窑瓷器在汝钧官哥定中位列第三,想必已经不凡,而成窑五彩则更为稀有,然而87版红楼和百度得来的关于成窑五彩的介绍似乎有些出入,87版的小盖钟以白色为主,略微点缀一些图案,但是百度介绍成窑五彩工艺为先在白色瓷胎上线条勾勒,然后罩釉高温烧成后,再在釉上按图案的不同部位,根据所需填入不同的彩色,照这个做法出来,成窑五彩似乎应该更加鲜明艳丽,而非素雅清淡。无论如何,妙玉拿来给贾母奉茶的这个成窑五彩小盖钟一定是个非常值钱的东西,否则贾宝玉就不会在妙玉嫌弃刘姥姥使用了而决定弃之不要时,建议她将之送给刘姥姥,说“他卖了也可以度日。”小小一个茶杯,换贫寒人家一年的生活费大概不在话下,假设这个小茶杯保留到今天,进了香港佳士德拍卖行的话,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能等同于一个中型企业一年的利税也未可知。

妙玉单独请黛玉宝钗喝茶,黛玉的茶具是点犀qiao,宝钗的是ban瓟斝,而给宝玉的却是自己喝茶用的绿玉斗,后换成整雕竹根的蟠虬hai,(如图),如果说妙玉给钗黛二人用的茶具十分名贵以表示尊重(或许还有些微的炫耀)的话,那么让宝玉使用自己喝茶的茶具则又深有含义。不必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外部环境,单是佛门和红尘的丘壑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可是妙玉也是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又兼“才华阜比仙,气质美如兰”,身边陪伴的除了青灯古佛,就是一两个老嬷嬷,不用说生活的寂寞,心灵的孤独,这时身边来两三个像宝黛钗这样的同龄人,又是人中翘楚,几人说说笑笑,妙玉这才恢复青春少女的本来面貌。虽然妙玉用“饮牛饮骡”之语揶揄、讥讽宝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妙玉对宝玉是有好感的,不过自己清高孤傲的性格不允许她表示出世俗的好感,只能通过揶揄和讥讽来表示了。

“水乃茶之母”,妙玉烹茶的水是收集的梅花上的雪,纵然是豌豆公主林黛玉,也尝不出来,反被妙玉嘲笑了一番,林黛玉对世人都敢尖酸刻薄,但是唯独对妙玉,却是“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约着宝钗走了出来。”林黛玉的孤僻,比起妙玉来,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任何人的性格形成都是有其根源的,在第十八回,作者借林之孝家的之口简单介绍了妙玉的来历,原来“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而在第六十三回,岫烟告诉贾宝玉,“闻得他因不合时宜, 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从这些旁人的介绍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妙玉出身很好,家里应该是富足的,不然就不会拥有那么多的稀世珍宝,但却“不合时宜”,得罪了权势,至于是如何,又因何得罪的权势,我们不得而知,一个青春少女,怎么能有跟“权势”打交道的机会呢?妙玉不是阮玲玉和蝴蝶,更不是范冰冰,作为一个千金小姐,她根本无须交往应酬,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妙玉有着跟鸳鸯姑娘相似的经历,被不喜欢然而有权势的人逼迫,无奈之下才遁入了空门。没有谁生下来就性情孤僻,比如惜春,也是因为风闻了哥哥嫂子那边的不堪之事,才“矢孤介杜绝宁国府”;林黛玉因为寄人篱下,算不得大观园的正经主子,更兼前景黯淡,归宿不定,所以才终日闷闷不乐。而妙玉呢?父母双亡,在尘世间无依无靠,又得罪了权势无处容身,这才来到贾府的家庙,做了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她比不得惜春有主子的身份,也比不得黛玉有宝玉的爱情支撑,除了自尊和自傲,她是一无所有得彻彻底底。妙玉在出家之前,已经有了一段隐晦曲折悲伤的经历,等她来到贾府,身份不主不客,更是尴尬。贾府当时请她来,是和几个学戏的女孩子一起来的,目的是迎接元妃省亲,言下之意不过是把她当作一件高级的摆设,在家庙里有这么一个风雅的女才子,元春省亲时也可装装门面,而妙玉所处的位置,也要求她孤高桀骜,目下无尘,这才更加符合自己的身份和别人的要求,试想一下,假如妙玉换成了水月庵的静虚老尼姑,那又是个什么情景!

妙玉这个落难小姐,身处贾府这个大染缸里,却又生活在方寸清净之地,每天的功课就是念经修行,究竟又有多少可修行的!又不是因为真心向佛才遁入的空门!可以想象妙玉生活的孤独寂寞,也可以想象一个妙龄女子身心发育成熟,可是环境却不允许她自由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她那种内心矛盾的激烈交战。禅茶一味,妙玉寄情于茶器,她收集雨水,收集梅花上的雪用以烹茶,说她清高也罢,说她为了打发漫长而无聊的生命,似乎也可。

“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我们看不到曹雪芹笔下的妙玉的结局,但通过判词《世难容》也可读出其中的悲剧性,“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古往今来,无论在红尘内外,女性都逃不掉悲惨的命定的结局,这或许就是作者想要告诉我们的令人悲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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