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小说集读后感6篇

《博尔赫斯小说集》读后感(1):走向路的尽头

“荒草一年一度

生长,那么漠然

不在乎它们屈从的主人

是僧侣的布鞋

还是风”

当我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脑海中浮现的是这样的想象:在时间以前,混沌初开,我站在世界的起点,看这灰蒙蒙的世界,仿佛这是一个婴儿刚刚睁开的睡眼,一切都未曾被惊动,一切又都未被改变。然而这也许亦会是另一番景象:在宇宙之外,天人合一,世界凝于一点聚于一瞬,似乎有你在水下屏息时的那种茫顿,空气不再是气体而是能将你浮起的流质,自己像是变成一团撕碎的纸屑,在这其中自由自在地飘……而这两种想象的相似之处便在于,永恒。倘若事实真的如此,无论路的尽头是属于前者的假设,或是后者的推断,都变得荒唐而没有意义。“感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更是无谓的感叹。假若路的起点与终点同在,那么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

如果你的生命不能用时间计算,如果你的行迹不能被宇宙包含,那么此时此刻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无非是在重复千百年前的一个动作,又或是在描绘亿万年后某一个花开的瞬间。

倘若果真如此,当你认识到这残酷的现实时,定会万般的惊讶与茫然。

幸运的是,现实并非如此。

幸运的是,人虽只有短短数十载的生命,却可以经历得很多。

当你初来这世上,记忆还远未形成,每时每刻都在享受着无限的快乐。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无忧无虑,随意生发出任何怪诞的念头,任由思绪随之飞舞,把时间无限制地花在这上面,也别无遗憾。

当你即将离开这人世,当心中的回忆足够伴你度过另一个人生,你也许会愿意在离世前,选择在一个黄昏来临的时刻,坐在一棵与你一样年长,与你一同见证过生命里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老藤下,细数叶面筛落的一两缕阳光。偶尔有一片落木划过眼前,你想象的出自己与那片叶一同化归自然,淡然而坚定地期待着下一次重生。

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时间的意义在于流逝,路的精华在于尽头。

《博尔赫斯小说集》读后感(2):没有出口的迷宫

博尔赫斯在《德意志安魂曲》中写道:“我们好比那个建了一座迷宫结果自己困死在里面的巫师。”

博尔赫斯喜欢讲述生命的困局,而不是困境。困境是人面对两难选择的状态,赋含某种道德诉求,但困局没有。困局就是我们生存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我们想确认自我,却发现我们是被虚构的;我们想揭开真相,却发现我们正步入圈套;我们想追求永恒与无限,殊不知我们对其难以承受。我们的一切行为,都不过是在这分岔的小径中完成了一次盲目的转弯,不过是在这座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上又添一块砖瓦而已,任何走出困局的企图都是不可实现的。博尔赫斯的作品,其主要基调貌似是玩味与消遣,实则是无奈的调侃与绝望的悲观。

在《另一次死亡》、《刀疤》、《环形废墟》等作品中博尔赫斯对“我是谁”这一文学母题做出了令人惊异的回答。

《另一次死亡》描述了“我是自我的虚构”,故事叙述者偶然发现,同一个达米安有两种不同的死亡结局,一是如懦夫般于1946年死在恩特雷里奥斯,一是如英雄般于1904年死于马索列尔战役。叙述者后来发现,因为达米安在马索列尔战场上表现怯懦,后半辈子决心洗清这一奇耻大辱,他暗暗等待命运再给他带来另一次战役,但这场战役“在谵妄中出现,……他垂死时战役重现,他表现英勇,率先做最后的冲锋,一颗子弹打入他前胸。于是,在1946年,由于长年的激情,佩德罗·达米安死于发生在1904年冬春之交的败北的马索列尔战役”。达米安羞于面对那个怯懦的自己,于是用后半生的时间虚构着英雄的自己,而这个意念竟使得现实也随之改变,他真的成为了1904年阵亡的那个虚构的自己。也许在我们的一生里,我们一直虚构着自己,并渴望成为那个虚构的自己。

《刀疤》的故事也与此类似,自我否认与自我确认的界限在叙述者口中变得含混。讲述者讲述了一个自己遭到叛徒背叛的故事,直到故事的最后,人称突然发生转换,英雄和叛徒的身份颠倒,我们才明白原来出卖朋友的叛徒就是讲述者本人。在故事中,耶稣成为犹大虚构的自身。

而《环形废墟》则彻底否认了自我存在的确定性。这个故事如庄周梦蝶一样,一位躺在环形废墟中的巫师,在梦中创造了一个儿子,赋予他形体、思想和能力后,派他到下一个环形废墟去。但巫师担心儿子知道自己只是个幻影,火焰会揭开这个秘密,因为幻影是不会被火烧着的。然而有一天,闪电引发森林大火,大火包围了巫师的环形废墟,当巫师以为自己即将死亡时,发现火焰却没能伤害他,他终于明白,自己竟然也只是别人梦中的幻影,只是别人的一场虚构。

在《死亡与指南针》、《埃玛·宗兹》中,博尔赫斯探讨了逻辑是否能揭示真相的问题。

这两部作品从相反的层面展现这一主题,《死亡与指南针》写的是一位如福尔摩斯一样的侦探通过逻辑推理,最后证明出何时何地将会发生下一场连环谋杀案,当他赶赴现场时,殊不知自己正是被谋杀的对象。谋杀者原本和侦探就有过节,但一开始谋杀者不过偶然杀了第一个人,并没有设计连环杀人案,正是发现侦探在调查,便利用了他的推理将他引入圈套。时间、地点都推测正确,只有谋杀的动机、谋杀的真相没有被推理出……

而《埃玛·宗兹》讲的一个女孩为父复仇,她在见仇人之前,先将自己扮成妓女,接受一个男人的糟蹋,然后找到杀父仇人——自己所在工厂的老板,并将其枪杀。接着她打电话自首说老板强暴了自己,所以自己杀了他。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真相,因为“埃玛·宗兹的声调、羞怒、憎恨都是千真万确。她也确实受到了糟蹋;虚假的只是背景情况、时间和一两个名字。”

在《永生》、《沙之书》等作品中,博尔赫斯则探讨了难以承受的永恒和无限。由于人类面对着生的短暂、死的迫近,对于命定的死亡充满恐惧与遗憾,对永恒与无限充满敬仰,渴求自己也能达到这种永恒与无限。但博尔赫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假如我们真的获得了永生,真的将无限握在手中,我们又将如何?

在《永生》中,主人公寻遍世上的每一条河流,渴望喝到永生河的水,当他终于获得永生后,却发现获得永生的人只有冷漠与厌倦,他们对别人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都漠不关心,生命毫无激情。他们会遗忘自己是谁,因为自己是历史中的许多人。

于是博尔赫斯设计出一个反题,那就是当我们真的获得永生,我们是否会像现在追求永恒一样地追求死亡?博尔赫斯写道:“对于永生者来说,没有挽歌式的、庄严隆重的东西。”“死亡使人们变得聪明而忧伤。”于是主人公又去寻遍世上的每一条河流,渴望喝到死亡河的河水,终于有一天,他喝了某一条的河水后,一棵多刺的树划伤了他的手背,痛得异乎寻常,“我悄悄地看伤口缓缓渗出一滴血,感到难以置信的幸福。”

《沙之书》(包括《通天塔图书馆》、《阿莱夫》)则写出了手握无限的境况。故事主人公喜欢收藏书,有一天一个书贩出售给他一本沙之书,这本书找不到首页,找不到尾页,无论你怎么翻它,都无法翻出相邻的两页,因为每页之间是可以无限分割的。于是“我”发狂一般担心这本神奇的书被偷走,后来又找了一个本子描摹翻开的内容,查看是否会出现重复,“我”迷失在这种无限中,开始失眠,偶尔入睡就梦到这本无穷无尽的书。“我领悟到那本书是个可怕的怪物,……它是一切烦恼的根源,是一件诋毁和败坏现实的下流东西。我想把它付之一炬,但怕一本无限的书烧起来也无休无止,使整个地球乌烟瘴气。”最后,“我”想到一个办法,把这本书藏在了有九十万册书的国立图书馆,不去记住它的位置,遗忘它。

博尔赫斯曾说:“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样子。”这让我想起了伍尔夫的一句话:“天堂就是持续不断、毫无倦意的阅读。”我曾被这句话深深地感动着,可如果我们真的身处一座无边无际的“通天塔图书馆”或者拥有这样一本无穷无尽的“沙之书”,我们会觉得幸福吗?也许我们只会迷失……

天堂究竟是什么,博尔赫斯表示怀疑:“天堂里的有福之人大概认为那里的优点被从未到过天堂的神学家们夸大了。”博尔赫斯不是怀疑天堂的存在与否,而是怀疑天堂的幸福感,如同我们追求的永生与无限,其实仍旧是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罢了。

《博尔赫斯小说集》读后感(3):分裂又紧密相连

博尔赫斯的时间,与我们是分裂的,他有着自己的时间线,于是,他的话,看上去是那么不可思议,让人哑然,仿佛少了世俗的喧嚣与聒噪,多了时间长河里可怕的沉重、、、、、、、、没有多余的描写,只有像旁观者那样平淡的叙述,仿佛那是久远的,与己无关的画面,情节、、、、、

可是,谁又能否认,那些平淡的字迹,像是陨石般的,激起了世界的喧嚣,仿佛可以从每个人身上找到故事的影子,逃不开的相似与真实,他便把自己的时间线与我们的紧密相连,好象从没有离开过一样,见证这个时代与世界的兴盛与浮华,衰败与肮脏、、、、、、、噩梦般的世界,他与之若即若离,看的真切却又不愿做声,只有通过笔尖描绘奇异的世界,让人们从中发现自己的背影,警醒世界和沉溺的人们、、、、、、、

《博尔赫斯小说集》读后感(4):无数的可能。

最早接触他是交叉小径的花园,以至于之后看到交叉命运的城堡的第一反应就是“哦哦博尔赫斯又出新作了么”[我那时多无知啊,纯真的以为博尔赫斯是某个国外的专栏作家啥的,不定期的出本小书啥的]

那些不同的命运,不同的结局,这一章死去却在下一章复活,让我那颗幼小的心灵[吐]得到了多大的震撼啊。

如果能有这样不同结局的人生,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不禁又让我想到了文艺小青年必看的电影〈罗拉快跑〉

可是人生毕竟无法重来不是么。没有草稿,没有彩排,从出生开始,就必须上场演绎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演的糟糕也没有补过的机会,只能继续糟糕下去,或者出人意料的来个大逆转。

扯远了。

那部交叉小径的花园让我真正迷上了博尔赫斯。

因为,他给了我们无数的可能。

《博尔赫斯小说集》读后感(5):一个不管世事的书柜还是一代巨擘?

他告诉我们虚构的力量在小说的道路上能否独撑半边天呢?他到底是一个不管世事的书柜还是一代巨擘?他虚构的迷宫走进去很多人,赞誉褒赏接踵而来。不管怎么,他告诉我们虚构在小说中的中坚地位是何等的坚固。

致敬,一个有着顽强的嗜书生命力的老人。一路走好!

不送了,我们读你的书去了。

《博尔赫斯小说集》读后感(6):重视小说家博尔赫斯:孜孜不倦的心灵哲学爱好者

虽然博尔赫斯的诗歌无论数量还是分量都不小,他在中国却是以小说驰名。作为小说家的博尔赫斯是同人中的另类。他毕生以图书馆和“象牙塔”为活动场所,对二十世纪后半叶种种以“身体”为前缀的学术、艺术洪流视而不见。有采访者居然问博尔赫斯:您的作品为什么从来不写性?这也算融合二十世纪特色和博尔赫斯特色的文学一景。

博尔赫斯曾坦言,他写作的目的是“探索某些哲学体系的文学可能性”。作为拉美最知名的作家之一,博尔赫斯只在前期的小说集《恶棍列传》中带着自己的拉美背景出场。随后的大部分短篇小说,地域色彩几乎被稀释得看不出来,倒是其中处处可见思想地图的残片。想起中国的语文教学,数十年来让学生提炼文章“中心思想”,博尔赫斯的不少小说倒像是专为这种阅读方式而作。

博尔赫斯小说中常见的意象和主题——镜子、迷宫、时间、死亡、梦幻……被他耍弄得玄乎其玄。在L、S、登博对他的一次采访(见《博尔赫斯谈话录》)中,登博提到了博尔赫斯作品中的唯心主义色彩,他答道:

“我父亲是心理学教授……我还记得他手里拿着一只橘子问我:‘你认为橘子的滋味是属于橘子的吗?’……‘如果你闭上眼睛,如果我关掉电灯,橘子会是什么颜色?’他绝口不提贝克莱或者休谟……他用这种方式若无其事的教了我许多东西。”

博尔赫斯不少作品展示的主题都是这些问题的延续,无怪乎当他读到庄子时似乎深受震动,庄周梦蝶的故事在他心中一定留下了深刻烙印。姑且不说他在谈文学时将其信手拈来做例子(见《博尔赫斯谈诗论艺》),在《环形废墟》、《等待》等短篇小说中更是费尽心思探索了这个故事的“文学可能性”。“庄周梦蝶”故事是最优美、最凝练的表述,博尔赫斯不厌其烦将其复杂化、再复杂化。

“时间”也是博尔赫斯笔下的重头戏。其最著名的《小径分岔的花园》自不必说,《秘密的奇迹》、《另一次死亡》等篇也讨论了心理时间的私人性。时间地平线上的魅影——死亡,自然成为博尔赫斯越写越远必定遭遇的主题。博尔赫斯在死亡问题上倒有一种灵智的豁达,有粉丝见到博尔赫斯,万分激动,不知说何是好,脱口而出:您是不朽的!博尔赫斯答:请别这么悲观。然而这个可以用《世说新语》式的两行字解决的问题,博尔赫斯专门构架了一篇《永生》予以阐述。故事虽好,终究不及他的当面回答。

不少美国科幻电影喜欢拿记忆做文章,博尔赫斯也察觉到了这一主题可能带来的戏剧性效果。他在《莎士比亚的记忆》中就构想了这样一份可以转让的记忆:一个人可以把一份记忆送给另一个人,虽然这在博尔赫斯笔下借助的是神秘力量而非科学技术。结局既符合这类故事的套路又符合博尔赫斯自己的套路(如《沙之书》)——看上去美好的神秘东西千万不能要。

玩过梦幻、时间和记忆,心灵哲学的最大主题:我是谁,谁是我——自然逃不过博尔赫斯的笔法。回头来看,梦幻、时间记忆也不过是它的子问题。以此讨论的《神学家》,因其乏味的神学描述,和那个“我是他,他是我”的结局,恐怕是博尔赫斯作品中最晦涩、最不讨人喜欢的作品之一。

除了心灵哲学,博尔赫斯偶尔也杂耍一下数学心理学。小说《圆盘》中,他就从二维世界拿来一个只有一个面的玩意儿,煞有介事扔进三维世界的故事里,诱发一桩谋杀案。在《蓝虎》里,他无中生有的倒不是题目里的蓝色老虎,而是一堆一加一不等于二的小石头。

作为心灵哲学爱好者的博尔赫斯是极有讲故事的耐心和兴致的。最适合博尔赫斯的读者,多半也是心灵哲学爱好者——爱好者而已,估计登堂入室的人是不屑的。

博尔赫斯孜孜不倦探索心灵哲学的“文学可能性”,他自己也实现了小说家的一种“可能性”——文学史上极难找到与博尔赫斯“相似”的人物,或许这正是他的一个迷人之处。然而“可能性”终究只是可能性而已,将事情由或许可能变为可能,一次足矣。从这一意义上讲,博尔赫斯无法被重复,也无须被重复。

虽然故事主题让博尔赫斯的小说看起来像极了心灵哲学教科书的“课外阅读”,不可否认他的叙述才能是大师级的。在理查德·伯金对他的访谈中,博尔赫斯坦言“我写的名为《第三者》的那篇……我认为这是我写的最好的短篇。”在《第三者》中,我们又见到了让人想起《佩德罗·巴拉莫》、《百年孤独》甚至《恶棍列传》中的拉美印象:健壮好色的男人、被当作牲口的女人、杀与被杀的家常便饭、情绪统治理性的地方文化,精彩的对白和情节也让人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终于没有一条哲学命题躲在背后牵木偶线了。激动之余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如果博尔赫斯的小说都是他认为最好的这种,或者如果他没有那个教心理学的老爸,不知博尔赫斯会是怎样一个博尔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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