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村上春树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后感6篇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后感(1):心到穷途末路也灿烂

看到剩下最后两章的时候,猜测"我"到底会留在"世界尽头"还是"冷酷仙境",其实是毫无意义的、我以为"我"会回到冷酷现实中,毕竟"我"在那边千辛万苦带着影子脱离世界尽头来着、如果用很土的话描述读到小说末尾时的感受,便是:结局是鼓舞人心的、和<挪威的森林>结尾溢满的迷茫感不同,带有一份不无绝望色彩的温暖人心的东西,给与个体再渺小不过的个体正视自身已然残缺不全的勇气,以及另辟蹊径在偏向世界尽头的地方独立于冷酷仙境营造出仅属于自己的不可动摇的神秘森林、

许久没有看一本书冲动到想哭,看电影倒是经常哭出来的、看其他村上的书也没这般伤情,越读到后面越发浓郁的绝望感无处不在、"我"在冷酷仙境中近似于麻木的冷静应对自身的消亡,以及"我"在无心的世界尽头看着独角兽们一个个承载被遗弃的心灵心力交瘁的死于寒冷冬季、一边是身不由己的各方势力争相抢食的残酷现实社会,一边是没有爱没有痛苦也没有心的安逸理想社会、"我"同时存活在两个世界,在记忆和心彻底丧失之前,必须选择其一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这一切并非自己的过错、

村上小说的主人公总是这样无辜又被动的卷入一件跟世纪末日有关的事情中,"我"在冷酷仙境是再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一个小人物,"我"将来的理想无非是攒足钱等老了去一处安逸的国家学一门外语什么的、"我"结过婚无儿女,妻子在结婚第五年神秘失踪、而"我"已然习惯单身生活,不觉有任何不便、"我"的职业是计算士,工作口令是"世界尽头"、"我"的大脑被博士用手术植入模糊运算法,在工作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像是一件工具,完成组织布置的一项项高深任务、而符号士们则千方百计的想要窃取组织的工作成果以谋取私利、因为不负责任的博士的一项秘密实验,"我"瞬间成为两方势力的关注焦点、迫使"我"不得不消失在这里进入自己臆想出来的理想世界,即世界尽头、

在"我"消失前的最后二十四个小时里,"我"无所事事也谈不上失落,抱着"事已至此"的冷静心态,只希望在这世界的最后一天是个好天气,而悲哀的发现自己压根不记得前一天夜空是否挂有星星,也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认真仰望过天宇、唯一可做的事是跟在图书馆认识的可爱女孩儿像模像样的最后约会一次吧、"我"看到散乱在地板上的交欢过后的女孩儿衣服,感觉那些衣服比女孩儿更象其自身、"我"不知道为何事已至此这算不算公平,博士说,"我"将在那边找回逝去的一切、而"我"确定这消逝本身才是真正的自己、博士的孙女,一个喜欢粉红色的胖女孩儿说要把"我"消失后的躯体冰冻起来,等科技发展再把"我"拯救回这个世界,"我"听着不以为然,只是由衷感谢这位需要我且想跟"我"发生关系的单纯女孩儿、

能不能回到这里,"我"并不在乎、

所谓世界尽头是一座小镇子,被高墙紧紧围成一圈,唯有鸟儿可自由穿行、每个人在进驻镇子前强行被看门人一刀割除影子,将其送入阴冷的影子广场、镇子里的人没有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纯粹为了劳作而劳作,好比"我"的邻居的兴趣是挖坑,如若问他为何挖坑却说不出所以然、随着脱离母体的影子日渐衰弱人的心也跟着消耗殆尽,而消失的心被镇里的弱势群体独角兽们吸入身体,"我"的工作便是在古老陈旧的图书馆从死去的独角兽头骨中读取"古梦",即镇里人支离破碎的乱码一样的心语、"我"的影子让"我"偷偷绘制一份镇子的地图,酝酿逃离计划,到原来生活的世界重新和"我"合而为一、"我"虽然完全不记得原来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隐约感觉不能就此坐等心的消失、在高墙的一处森林"我"结识了供电管理员,他送我一件乐器---手风琴,当"我"用手风琴弹奏简单和弦的时候,"我"的工作伙伴,一个"我"想爱的无心女孩儿,听出异样感觉,仿佛自己的心未彻底消失,于是"我"顿然发现这座镇子的秘密、计划出逃的日子,"我"让女孩儿等着自己,便带上虚弱的影子走上了大雪降至的逃亡路,场景像卡夫卡小说城堡里从暗暗的雪地走来的土地测量员K、在即将穿越出口的关键时刻,"我"毅然决然选择继续留在此地,与自己的影子诀别、而影子逃离的人是不被允许留在镇子的,只能像心未丧失干净的供电管理员一样生活在条件艰苦的森林中、这便是"我"的选择,即找回女孩儿的心,和她一起生活在森林中、拒绝外面的残酷世界,同时也拒绝在镇子过一种不现实的安逸日子、决心带着一颗残缺不全的心坚定过自己的日子,没人能任意左右的日子、

在世界尽头呼唤已然残破的心、

太阳底下每个人都拉着自己的影子,就像拉着自己童年伙伴的小手一起玩耍、每个人的胸腔偏左都跳动着一座心房,它时而缓慢时而汹涌,即便它舞动的不规律不完美,也有热血在流淌、我们能够守护和依赖的唯有自身,终使弱不禁风无可奈何,就像一座即将倒塌的破仓房,修修补补又可以遮挡一阵外面的风雨、

"我喜欢黎明前的一段黑暗、"她说,"因为干净而无用,肯定、"

"但这段时间过得飞快、天一亮,就开始送报送奶,电车也投入了运行、"

看村上书的日子也过得飞快,干净而无用、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后感(2):推荐赖明珠版本

朋友寄来了赖明珠版的《世界末日和冷酷意境》,第一次,有了,一本书的两个版本。

不知道日文的名字叫什么,总之,中文的有两个名字

《世界末日和冷酷意境》——赖明珠

《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林少华

才读了5页,就不能不把原来读完的林少华版翻出来比较,

因为,

实在差太多了。

林少华描绘的春树,

像是个表情收敛的中年人,

尽量用收敛的语气说话,即使心中澎湃,也只能从眼神中找到表情,

其他的五官,跟他任何时候的没有差别。

我觉得这是一种典型的中国式的写作方法。收敛,不动声色。平静,安妮宝贝也这样写字,不同的是,安妮的字更生活些,

林大哥的字,有一股厚厚的灰尘味道。

赖明珠笔下的春树,孩子气,不拘束于文字的形式,

经常自己发明一些诌有道理的名词,

然后对别人不注意的细节进行评论和研究。

这样的事情,只有小孩子才能办得到,当然是用孩子气的语气去说了。

所以她的文字,明亮,饱满,轻松。

花认真的态度对待每一句话,

就像生活中用好奇和感谢对待每一件日常的事情的时候,日常的琐事,也变得乐趣无穷。

比如赖明珠的春树说:

“为什么这么久了电梯还不开呢?我不知道。但稍微想了一下,所得到的结论是,‘电梯故障说’和管理员忘记我存在这‘不注意说’,两者都不妨排除。因为这不切实际。

“当然我并不是说机械的故障或负责人的不注意,在现实上不可能发生。相反的我知道在现实世界里,这种意外正频繁发生。

"我想说的是在特殊的现实中——我所指的当然是这笨笨的平平滑滑的电梯而言——也就是非特殊性应该可以权宜地当作特殊性的相反而予以排除吧。会疏于维护机器,或让来访者乘上电梯之后就忘记接下来的操作的粗心大意的人,难道会去制作这样一部古怪的电梯吗?”

但是林少华却是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电梯门何以这么久都不打开。略经沉吟,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机械故障之说和操纵人员疏忽之说及其忘却自我的存在这两种即使基础排除也未尝不可,因为这不现实。……(林大哥,您在做文学评论的论文吧?)

我想说的是,在特殊的现实当中——当然是指在这种滑溜溜傻乎乎的电梯里面——不妨将非特殊性作为逆论式特殊性姑且排除在外。”

这个春树,不像是个童心未泯的人,有点像个学究怪人,阴沉着脸。

赖明珠,像悠扬的诗篇,季节在春季,天气舒服温暖,有小小的快乐。

林少华,在冬季,万物素裹,把心情也裹在深深的外套里面。

虽然,林大哥,他很理智,像个理科生,不管如何绕,他都分得清原理,

所以一开始,就奔句子的主题。

而赖明珠却像个文科生,

感性得体会除了结果之外的乐趣。

读她的句子,忍不住会把阅读的速度放慢下来。

因为个别的字、词,都很有自己的主张,

它们都是被精心考虑才安放到这个位置上,它们体现了做水煮鱼时被用心放下去的胡椒,一点点盐,一点点糖,一点点酱油,一点点麻油,这些都是极小的佐料,却最终带给你丰富的口感。

我是说,丰盛。

林少华的文字,表现了所以该表现的内容没有错。

却是一盘死咸或者死辣的菜,除了重点的口味之后,很单调,没有细节,

没有微妙的感受。

那些微妙的口感,其实,

没有用心地去翻译,没有安定满足的心境,没有语言文字的实力,

是无法做到的。

我想这是这里最没有条理的一片评论了。虽然有点个人情绪,但唯一想写的是,去看看赖明珠的春树吧,实在很有趣。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后感(3):关于世界的故事

张公子在知乎上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和《1Q84》一样,是村上春树的野心之作。对此,我不能同意更多。

在我看来,野心之作不仅仅是描写小打小闹,小情小爱的故事,或者仅仅是关于个人成长的故事——虽然这样的故事在历史的长河里层出不穷且不乏名篇——而是关于世界的故事。我们知道,关于世界的故事不外乎以下几种:一、现有的世界;二、可能的世界;三、想象中的世界。

一、现有的世界。过去人们看不到世界的全貌,所以用想象去解读世界。天圆地方,世界尽头的大瀑布,巨大的乌龟驮着世界。希腊神话、罗马神话、中国古代神话……不同地区的人类对于世界都有不同的解读,这种解读包括世界的诞生、世界的形成、世界的结构、不同力量的制衡和对自然现象的解读。这些故事成为了神话和传说。

二、可能的世界。随着人类借助科技的力量不断提升对世界的认识,解读世界的故事愈发一致,以至于最后变成了常识,出现在初级儿童读本上。这时候人们不满足了,想象便再一次成为写作的动力。我们开始改变一些最基本的原则(多半是物理原则),或者假定一些新的原则(多半也是物理原则),在此基础上有了新的世界,这些世界大部分基于人类的常识,只在少量条件上修改和增减,营造出新的世界。这些故事成为了科幻故事。

三、想象中的世界。尽管并非每个人都玩得起物理规则,但是谁都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这时候新的世界出现了,它或者设定一些推动故事发展的规则,或者直接凌驾于物理规则和人类的认知。有时候它被人当做是童话,有时候它被人看作是玄幻、奇幻小说。有的作者是玩设定的,新的世界有新的语言文化和历史,比如魔戒、冰与火之歌等;有的作者则着力于对于哲学问题的探讨。村上的这部小说正是两者的交集:一方面,他设定出想象中的世界;另一方面,他试图在这些设定中加入对于人生的思考——当然,也融入了相当的典故和传说。

在这样的背景下,来看这部小说,会发现很多彩蛋。比如村上将世界尽头设置为一部电梯,穿行的洞穴间有奇异的妖怪,美丽洁白的独角兽……等等。在这段冒险中,你会发现日常物件的现代化成分逐渐被剥离,即科学的外衣被层层褪去,通过走廊、通道、山洞……渐渐变成魔法的世界,即和物理世界相悖的世界——围墙里的世界——冷酷仙境。

我相信打动人心的并不是这些野心之下的复杂设定,而是村上试图讲述的故事。这个故事一如他所讲述的所有故事:有缺陷的人在遇到其他的缺陷后,意识到缺陷,以告别的方式达成补完。日常的场景和真实的感受是作者通向读者的捷径,矛盾的心理活动和注定不能完美的结局是作者获取读者认可的捷径——这两个捷径就足以引发共鸣,令读者扼为叹惋;更别提那些美丽干净的文字和意向。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后感(4):世界凶顽异常,但是一个人可以靠着爱和勇气脱困

村上春树所有书里,我个人感情最爱这本。这是一本挺难理解的书,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本畅销书。如果不是村上春树写的而是一个新人写的,鬼才会那么多人去买这么一本晦涩的书。这大概就是所谓江湖地位?

林少华在译序里面说到,世界尽头是心,这点人人都看得懂,但是冷酷仙境是什么?有点难说。林少华认为是脑。他说哈佛大学的杰、鲁宾也认可这个观念。

我倒不完全这么想。在冷酷仙境这部分,村上春树似乎一直在强调世界的pace(步调)这个问题。独角兽因为跟不上进化的pace,惨遭这个世界的淘汰。发现和保护独角兽头骨的人,跟不上战争和革命的pace,最后和头骨一起消失在历史里。主人公在瀑布附近遇见博士时,博士就告诉他:未来的世界是无声的。无声明显不是人类的pace,所以人类,或者说今天的人类早晚被淘汰,这是注定的。主人公35年的平静pace在短短三天内被频率越来越高的不可思议事件打乱,他除了听之任之没有办法。最可怕的是,pace越来越快,最后连无所不能的博士也阻止不了:“轮子一旦转起来,谁也无法让他停下”。冷酷仙境其实是指pace越来越快的,车轮严苛碾过一切不合格者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pace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混乱,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就书里指代的看来,应该是逐渐开始控制人的电脑技术(植入大脑的线路),永远看不清真相的邪恶庞大的组织(组织,工厂和夜鬼族群)。这两样东西,大概是村上春树心中的现代文明最大的毒瘤。考虑到此书成书于1985年,正是新兴的电脑技术把旧有世界搞的一片混乱的时候,村上春树大概对此感到了恐惧,所以有了逃到世界尽头的欲望。

而在内心小小的世界尽头里,美丽,跟不上世界进化pace的独角兽,却成了那个世界的主宰。没有新技术没有庞大组织,人们的关系松散随意,河流以平缓不变的慢速度缓缓穿过世界。一切都在高墙之后,谁都侵害不了。这是个pace不存在的世界。没有心也没有进步。

矛盾就在这里产生:进步固然让人痛苦不堪,但是世界和自己不可能不进步。最后主人公意识到了这点:与其说世界尽头的镇子是自己造出来的,不如说那座镇子就是自己本身。麻烦是外界给予的,牢笼是自己做成的。在面对恐怖的世界时,人自己还是要先战胜自己。

所以主人工作后的决定是:影子,也就是自己的分身,返回冷酷仙境,自己留在世界尽头,却不回牢笼中的小镇。这大概是说:一个人应该勇敢面对世界,也不对自身的限制屈服。在后来的《海边的卡夫卡》的中文版序里,村上春树也说了同样的主题:世界凶顽异常,但是一个人可以靠着爱和勇气脱困。我想这也是《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的主题。35岁的计算士,和15岁的田村卡夫卡,在最后都是解放了的的普罗米修斯。

当然了,就像竹林桑所说,这个主题也是一切日本漫画,小说,电影,电视剧,戏曲等所有作品的主题······简直就是日本社会的corel价值观啊。从这点上说,村上春树的内核还是很日本的。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后感(5):心中的高墙

村上似乎就没有一本书是读过了能让人心里特别痛快的。刚开始休假的时候,我重读了这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感觉到的仍然是近乎扼腕叹息的遗憾哀伤和压抑在胸口里的一种隐痛。就好像“我”在即将永别身处的现实世界,前往自己内心构筑的“世界尽头”之时那一段独白,读了让人黯然神伤:

我不愿意从这世界上消失。闭上眼睛,我可以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摇摆,那是超越悲哀和孤独感的、从根本上撼动我自身存在的摇摆,那是超越悲哀和孤独感的、从根本上撼动我自身存在的大起大伏。起伏经久不息。我把胳膊搭在椅背上,忍受着这种起伏。谁都不救我,谁都救不了我,正如我救不了任何人。我恨不得放声悲哭,却又不能。就流泪来说我的年纪已过大,况且已体验了过多的事情。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一般静静沉积在心底。更年轻些的时候,我也曾试图将这种悲哀诉诸语言,然而无论怎样搜刮词句,都无法传达给别人,甚至无法传达给自己本身,于是只好放弃这样的努力。这么着,我封闭了自己的语言,封闭了自己的心。深重的悲哀甚至不可能采用眼泪这一形式来表现。……再次合目之时,起伏已不知遁往何处,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尘埃般轻盈的沉默。我久久地独自注视那尘埃。尘埃不上不下,纹丝不动地浮在那里,我噘起嘴唇吹了口气,依然一动不动。任凭多么强烈的风,都全然奈何它不得。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好像就是我最初开始读《挪威的森林》的时候,我开始在读小说的时候试着不去总结中心思想,不去揣摩作者意图在文字情节背后传达怎么样的思想。我认为小说乃至音乐戏剧,等等艺术形式,都旨在于把受众放置在通过作品营造的一个所谓“意境”之中,一切都是虚拟的。也就是说,要听众观众能够体会到一种作者预设的感受。当然,每个人的感知又会千差万别,这也就是艺术不能用理性捉摸的地方。村上的小说有几本我重读过几次,多半是因为想要沉浸在那种淡淡的忧伤之中,亦或是让自己的独立行动也有如书中主人公那般像模像样。而这次竟然感到对于书的内涵认知更多处了五年前初读这本书时所不曾想过的问题。

生活在冷酷仙境的“我”为了要进行特殊计算,被“组织”审查了大脑,所谓的“意识核”也被保存了副本。“组织”是的人是这么说的: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个。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无意识性更正确的了。到达一定的年龄——我们经过缜密计算设定为二十八岁——之后,人的意识就整体来说基本不再变化。我们一般所称呼的意识变革,从整个脑功能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表层误差。……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是否应该明确知道自己的意识核?”

可是,所有接受了这大脑改造的人都一一死去,只剩下“我”一个人。这就引起了脱离了“组织”的首席科学家博士的注意。而博士正私下进行着让声音消失的研究。博士信心十足地相信世上的声音总会消失,人们别无选择,而这就是进化。

进化是严峻的。你认为进化中最严峻的究竟是什么?就是无法自由选择。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进化,它属于洪水雪崩地震一类,来临之前你不得而知,一旦临头又无可抗拒。

而博士在研究“我”这一幸存个体时,又在“我”的大脑中植入了另外一套思维体系,而这是在第一意识和“意识核”之外的第三套系统,也是在“我”意识核的基础上经博士修改而成的。博士甚至还图象化了“我”的意识核,在黑匣子里面保存了全息影像,这个影像内容,就是我进入意识核的入口密码——世界尽头。博士的计算失败,“我”不得不永远遁入这经博士修改了的“世界尽头”,现下的思维不久就将荡然无存,而世界尽头却永无止息。

思维是没有时间的。这也是思维同梦的区别所在。思维这东西一瞬间可以洞察一切,可以体验永恒,可以闭合电路永远在其中绕行不止,这才成其为思维,而不至于像梦一样中断。

就是这样,才有了从一开始就平行展开的小说的另外一条主线索。“我”生活在四面高墙环绕的小镇,与影子分离,和一群没有快乐忧愁的居民生活在一起。“我”每天到图书馆去读取独角兽头骨中积存着的古梦,一点点的丧失自己的心……

心是没有。不久你的心也将消失。心一旦消失,也就没有失落感,没有失望,没有失去归宿的爱。剩下的只有生活,只有安安静静无风无浪的生活。

在世界尽头里,“我”日渐憔悴的影子积极地寻求着走出镇子,走出高墙困扰的途径。而“我”却渐渐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甚至有点爱上了图书馆的姑娘。可影子坚信这世界尽头是不自然的,并且说服“我”与他一同离开。只有这样,二者才能一起回到往日的生活之中。

首先,世上是不存在完全性的——尽管它是一个中心命题——如同理论上不存在永恒的机械一样,这点上次已经说过。熵总是不断增大,而镇子究竟将其排往何处呢?的确,这里的人们——看门人另当别论——谁也不伤害谁,谁也不怨恨谁,谁都清心寡欲。大家自我满足,和平共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不具有心这个东西。……你说这镇子上没有争夺没有怨恨没有欲望,这固然可钦可佩,若有力气,我也想为之鼓掌。可是没有争夺没有怨恨没有欲望,无非等于说没有相反的东西,那便是快乐、幸福和爱情。正因为有绝望有幻灭有哀愁,才有喜悦科研。没有绝望的终极幸福是不存在的。这也就是我所说的自然。

而就当影子计划好了一切,“我”也偷了看门人的钥匙背着影子穿过雪地,来到了逃跑的出口时,却决定让“影子”一个人离开,回到图书馆那女孩的身边,在这个不正常的所在生活下去……

第一次看到这里结尾,合上书,只是想到了人心的叵测,还有对这临阵变卦的惋惜。心中虽然有类似于镇上水潭中黑色的潭水那般暗暗涌动的东西,但我却不知道那什么。这次再读,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的脑中,经历了三十多年的人生、接触了各方面的信息、学习了各种知识、又与人相处吃喝拉撒……最终形成的意识核是这么一副图景呢?

那墙壁所暗示的,我想肯定是自己被框定的人生。一片沉寂则是消声后遗症。四周之所以迷迷蒙蒙,是因为想象力面临毁灭性的危机。

很久以前,一谈到“自由” 两个字,我就会想到叶挺的《囚歌》里面那对钻出狗洞获得自由的唾弃,还有就是囚牢与皮鞭;也读过“生命诚可贵”的诗句,却也不知道这自由究竟代表了什么,竟然值得诗人抛弃生命和爱情?记得我们伟大的前外长李肇星在面对国外记者对于中国人权状态的诘问时妙语连珠:“我是挨过饿的,我知道什么是人权。你挨过饿么?”是啊,按照李外长的逻辑,可能只有做过牢的人才理解什么是自由;那么能吃上饱饭就有了人权,没被关进监狱就拥有了自由不成?监狱的高墙限制了你行走的自由,而我们的周围还存在着各种无形的墙,它们所限制东西,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而这些墙竟然渐渐深入我们的内心,让我们思维行动拘于苑囿。你能自由选择自己所要相信的信念么?你能自由获取信息么?你能自由地思考一些事情发生的原因么?你能自由地表达你的想法,不受限制地与人交流么?那么这些无形的墙是一直存在的么?说到墙,不能不想起Pink Floyd的《The Wall》和标题的名句:Fear builds walls。是谁构建了这些墙呢?他们构建了这些墙是因为他们内心的恐惧!

同样,博士在研究让声音消失的办法,还相信这项技术一旦公之于众必然引起灾难。是啊,如果能让构建墙的人随心所欲放大他们想要的声音,而让他们不喜欢的声音彻底消失,这世界必然如他们所愿,和谐地发展下去。而大脑被控制了的人们,最终就会如“我”在世界尽头那样,逐渐失去了自己的思维,失去了心,失去了爱与恨的能力,一切都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也许这正是有些人想要的所谓“踏实”的生活,他们可以与墙内他们目力所及的世界相安无事,可以不知道真正的自由是什么。

很欣喜村上的文字中流露出对生命的思考,已经上升到了所谓的“人生哲学”态度,而且所讲述的内容也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所描述的主题遥相辉映。

有的时候,有的东西不过很久是不可能理解的,有的东西等到理解又为时已晚。大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在尚未清楚认识自己的心的情况下选择行动,因而感到迷惘和困惑。

可我又好像觉得,即使能够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恐怕也还是要走老路。因为那——继续失去的人生——便是我自身。我除了成为我自己别无选择。哪怕有更多的人弃我而去,或我弃更多的人而去,哪怕五彩缤纷的感情出类拔萃的素质和对未来的企盼受到限制以至消失,我也只能成为我自身,岂有他哉!

如此,我们只能经历我们自己的人生,追寻自己想追寻的,如果我们知道那是什么的话。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后感(6):世界尽头的无声呐喊

读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我觉得,自己这才算真服了村上春树。

看看他怎么写“胖”吧,极诱人的胖:主人公“我”第一次遇见天才教授的孙女“胖女郎”,跟在人家后面边走边打量“她的脖颈、手腕和腿脚”,“身体胖墩墩地全是肉,仿佛夜里落了一层无声的厚雪。”用“厚雪”来形容人体细腻绵软的肥肉,这也真算空前绝后了。不仅如此,瞧见了年轻貌美的胖女郎之后,“我”便开始想入非非地回顾与自己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胖女郎们,总结出“人的胖法和人的死法差不多一样多种多样”的结论。具体到一位“胖得极富魅力”的银行职员,“把耳朵贴在她胯骨上,竟觉得像在天晴气清的午后睡在春日原野一般。大腿绵软得如干爽的棉絮,顺势划一个轻盈盈的弧形静静通往隐秘之处。”这样优美的情境切换,其意象出现在意料之外,联系上下文又通畅贴伏于情理之中,给文字加入了迷人的画面感,真仿佛观看十八、十九世纪欧洲油画中那些丰腴欣喜生机勃勃的女体似的,将“胖”带入了一种出神入化的美妙境界,这是真功夫!

除了文字上的绝妙,《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与村上春树其他的长篇小说都不太一样。倒不是因为这个故事有种魔幻色彩——村上的短篇小说也有不少充满奇思妙想的;而是这种由外及内,同时也由内向外的并行双向写法十分地迷人,就好象观看一对情人在彼此的单行道上一个向左行,一个向右,一方面你期待命运的启动,期待他们终于相遇从而揭示出世界真相的那一刻,但与此同时又害怕他们那注定的人生相撞,因为你深知事情绝非如期待那样顺利进展,因为这个故事的开始与行进都极其古怪,古怪到一种理所当然的状态,就好象独角兽本来就该存在于世,“进化总是苦涩而寂寞的”进而一切声音终归都会消亡一样。

“由外及内”是指“我”,一个“冷酷仙境”中的普通计算士,在尔虞我诈按部就班的现实世界中莫名卷入一场危机,不明不白就要被牺牲掉自己的深层意识核心。与“冷酷仙境”相对的是“世界尽头”中的“我”,稀里糊涂地被迫与自己的影子分离,成为了某个小镇图书馆中阅读古梦的“读梦员”。所谓“由内及外”便是解密古梦,寻找世界尽头出口的过程。冷酷仙境与世界尽头的关系是故事中的最大谜题,换句话说,也就是外部世界与人的精神世界之间的关系问题。但单单揭示出这两线本身所指代的寓意并不解决问题,正如故事中的天才教授所说,弗洛伊德和荣格各种各样的推论充其量“不过是能够对此加以表述的术语而已”,“未能确立人类的思维结构……无非在心理学外面涂上一层繁琐哲学的油彩罢了”。尽管如此,自我与本我,潜意识与个体意识依然是我们唯一能够依赖并借以寻求突破的有效手段。在面临失去自我与失去本我这两个选择时,“我”的选择表现了一种根本性的价值观取向,或者说是村上春树作为一名思想者的价值取向:即人必须先找到自己,才能进一步找到世界。

但“找到自己”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在实践中却是多么得困难啊。书中说所谓identity是“每一个人由于过去积累的体验和记忆造成的思维体系的主体性。”简单说来,我的身份就是“心”。而“心”比“脑”可要复杂得多,因为它代表的是一种主观的全面思维体系,不仅包含了“脑”所代表的逻辑论证推理层面,它还包括了人的社会思维、集体意识与个体潜意识;它既涵盖了表层可解释的日常意识寻求,也覆盖了表层意识在潜意识中的深层情感映射及映射的反面(shadow)。村上春树在设计外部世界与精神世界这两个层面之时采用了一个我看来绝妙的安排:他在冷酷仙境中将人的心重点放在“意识核”,也就是人的本我层面之上;而在世界尽头的小镇中,人的心则变成了对已知世界中日常行为的体验与记忆。换句话说,在自我的世界中,深层的本我便是区别于他人的“心”;而在本我的统一内核世界中,表层的自我则成了界定“我”的唯一标准。这两个相互对立而又彼此依存的世界使寻找自己成为了一个精神死循环,因为这条路是不存在界定终点的。随着履历的延长,体验与记忆的增加,人的自我也在不断地改变、适应;与此同时深层的“意识核”,那个相对静止的本我也并非永远保持一成不变,尽管这种变化是相对沉缓凝滞的,但每一次人生的重大精神转折,每一次思维体系的质的飞跃,都是本我意识达成飞升的表现。因此,从这个角度上说,三大基本哲学问题中的“我是谁”,站在人世本身的角度是永无法给出精确而完整的答案的。

尽管无法解答,对这个没有答案的终极问题,村上春树还是给出了他自己的终极态度:“我除了成为我自身别我选择。”“我自身无处可去。我自身呆在这里,总是等待我的归来。”因此,“我什么也不能后悔。纵使一切都风也似的留下我呼啸而去,那也是我本身的希冀所使然。我脑海中剩留的惟有漂浮的白色尘埃。”

这里,村上春树触及到了人生的一个基本信仰问题,就是如果再给人生一次机会,历史会不会改变,幸福会不会出现。我个人是非常认同博弈论的人生观的,即哪怕人再次回到人生中那一个个的关键抉择点,给予和当初同样的信息、情境、观点,作为一个理性的人,我们所做出的选择将永远保持一致,根本不存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悖论,因为人既无法回归历史,也不可能预知未来,信息归根结底是无法逆向流动的。人生的每一个抉择点都只有一次,“我除了成为我自身别我选择”,我便等于我所选择的一切,我所选择的一切同时便界定了我。

但选择接受自我并不代表从此以一种消极的态度面对人生:“可是,我不想丢下这被扭曲的人生而从此消失。我有义务监护到最后。否则,我势必失去对我自身的公正性。我不能这样置自己的人生于不顾。”这个追求人生公正性的态度,以及面对无可更改的事实依然奋不顾身逆流而上的献祭精神,在我看来,便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了。人的强大之处固然在于我们能够理性地分析事态,在事实面前做出效益最大化的合理抉择;但另一方面,人的独特还在于我们有可能突破理性思维的禁锢,抛开自我与本我的对立,在一条貌似死循环的精神之路中通过模糊的情感激荡做出同时忠于二者的选择之外的选择,尽管这种选择之外的选择往往意味着某种终极性的牺牲,意味着最大程度的生而为人的悲哀:

“这种悲哀无法向任何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