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张爱玲半生缘读后感6篇

《半生缘》读后感(1):中国式爱情

读这部小说时,张氏大限已去,故对于其时其事,也已失去身受之感,只余几句隔岸观火的唏嘘。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如是说,这是她理想中的爱情。

虽然现实中她的爱情千疮百孔,但她仍然相信美好的爱情,虽然她常常不给人以希望。

据说张爱玲创作《十八春》的时候,年方二十有余。读过于青所著的《张爱玲传》,惊讶于她竟然在如此幼龄的年纪和浅薄的际遇下,将人物命运的凄凉残酷刻画到骨子里去,不动声色地描摹出这样一场红尘之中的世俗悲剧。

那是发生在乱世中的旧式恋情。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任何情真意切的缠绵都抵不过物是人非的残酷。张爱玲说:生命如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没有什么是完整的,那个充满变数的时代。

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八年了——真吓人一跳,马上使他连带地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缝间的事。可是对于年青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

这是小说的开头,并没有刻意营造一幅看似无波无澜的安和图景,反倒是通篇都充盈着张氏无可奈何的感伤情怀和听天由命的放任自流。是的,她不喜欢绵里藏针,也不善于给人温柔一刀,她是直接而果断的,毫不隐晦,句句成谶。

曼桢曾经问过他,他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她的。他回答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说那个话的时候是在那样的一种心醉的情形下,简直什么都可以相信,他当然相信那不是谎话。

那时世钧刚离开学校不久,被要好的同学叔惠介绍到同一个厂里来实习,曼桢的写字台就在隔壁。世钧见到女人总有点拘束,觉得不便多看,故此并没有印象。而二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则是在阴历年一家饭铺子里。

那次会面并不惊艳,只是偶然的遇见,平常的介绍,曼桢把两只手抄在大衣袋里,微笑着向他点了个头。再无其他。

这就是爱情发生的当下,没有任何征兆地,也不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微笑,一颔首,便是心动的华章。那般朴实敦厚的温柔,如水了然无痕。

那一刻,他们一定不会预料到,他和她一生中最快乐的光阴,将在期待中度过,而他们所期待的日子,却是那样的不可及,遥遥无期。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示他爱她。他所爱的人刚巧也爱他,这也是第一次。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像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钧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

虽然明了世上之人大抵都谈恋爱,男人女人都恋爱,恋爱不过是最平常的一种生活形态。可是在当下,两个人同时心有灵犀,彼此之间,任何一方,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没有谁勉强谁,也没有谁成全谁,刚巧赶上了。

——这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爱情。

那么属于张爱玲自己的爱情呢?她与胡兰成这样一个男子,他们之间,只关乎他们之间,和别人都不一样的爱情。

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的爱情。他们相见恨晚,他懂得她的性情,他欣赏她的才情,他给了她一个梦,让她相信到骨子里。她愿意相信,这尘世上没有一人了解她胜过他,没有一人能令她爱他胜过他。他为她写下一纸婚约: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相信,他也是爱她的,爱过她。他亲自拜访她,他撰文赞誉她,他甚至在语法笔调上模仿她。然而风流的本性让他没有珍惜她。他没能给她那句承诺中的安稳。

她最后对他说: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自将萎谢了。

那是彻底爱过,爱到无力自拔,无法自救的人才会说出的句子。那真的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爱情。所以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她在送给他的照片背后写: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爱得那么卑微,对方的一次小小关怀都能在心湖投影出一片涟漪。全然不见有二十余岁所憧憬的世钧和曼桢的爱情的哪怕一分相似。

岂知当爱情之花绽放到绚烂的极致,正是它行将凋零的时刻。此时此刻,命运已经转舵,悲剧即将上演。

即便爱得如世钧曼桢那般,依然难免有误会,有疑虑,在彼此为对方不够设身处地的考量下,一不留神就被人钻了空子。

曼璐因一己之利设计陷曼桢于不义,历经此劫的曼桢,再见到世钧已经有口难言,只有苦笑着对生活妥协。两人分别与不爱的人结了婚,各自进入到各自的生活里去。

爱情依稀还在,可是即是再次遇见,也不过是刹那间的震动。时光催人老,也令心境改变。

时隔十八年,世钧读到曼桢当年写给他的情书,她说:“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

彼时一切变故尚未发生,二人几乎是两张白纸,清清白白坦诚相见。年少的情话看起来似乎稚拙得引人发笑,在书写的当下却是饱注了真心的。

在乱世的洪流里,他和她,不过是岁月棋盘上的两枚棋子。而他们的爱情悲剧,跟时代比起来,微渺得不值一提。

兜兜转转十八载,再见已惘然。

曼桢已经脱离了祝鸿才重新回复单身,而世钧却割舍不下身旁的结发妻子和需要担负的家庭责任。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纵使有情,也只能于心底深埋。

最后的结局,世钧已经决定要促成曼桢和另一个人结合,他惘然地微笑了。他是全心全意地为他们祝福。

这个微笑,宛如初见。

后来又看过由此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更名为《半生缘》。印象中有一处场景:曼桢和世钧多年后再相见,气氛渲染得极到位,背景音乐唱得惆怅满腹千回百转,画面上“桃花依旧笑春风”,曼桢面对世钧神情恍惚,忽然怔怔地落下泪来,心酸地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美则美矣,却都抵不过书中“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刹那凝眸。

《半生缘》读后感(2):想起了曼桢

张爱玲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作家之一,但是我常常避免自己想起她。她常常在我思想的背后,语言的背后,思维的背后。她和她作品中的人物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让我摆脱不了对无常的惊恐。她说,这个时代在变动,更大的变动还要来的。她说安稳是一时的,变动是常态的。她用她的一生验证了爱情的昙花一现,然而就是那一现的光芒,却磨折了她一生一世。我在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是要惊得跳立起来,因为我最近发现我写下的话很容易变成对我以后人生的启示。这个是上帝给我的启示?我不知道,难怪徐志摩要说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在缄默中我们能默默领受上帝的恩典,我们一旦说出,大的变动就在远远地向我们招手了。

可是我不管不顾地还是想提到这样一个人物曼桢。这个人物张爱玲是怎么描写的呢。世均是个很笼统的人,他也说不出她好在哪里,就是觉得她很好,站在那里就很好。其实曼桢是个长得很普通的姑娘,甚至不是中国传统观念里的美。长方脸,浓眉,鼻子很端正,但是嘴巴显得阔大了些,梳着齐耳的短发,穿着洗旧的了青布竹袍,这就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的形象,不能说好,也布能说坏。但是在世均看来,这么些就默默地生出些别人不能明了的好来。

但是曼桢的确是有她的可爱之处的。比如有一次她和世均、还有一位姓许的青年一起郊游。偏偏丢失了一红手套。这个手套也没什么大不了,半旧不旧的,戴了许多个冬天了。但是它丢了,曼桢很怅然,她的眼神很怅然。世均就回过头去帮她找,一直找到天色昏暗,在一棵大树旁找到了这一只,和原来的那只终于配成了对。当世均把这只红手套交还给曼桢的时候,曼桢的眼睛里弥漫了温柔的涟漪,爱上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因为他帮你找到了那只你戴久的红手套,爱上一个人也就是这么难,要那么个时刻,他正好在,他做了件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你觉得这足够填满爱的心房。

曼桢的好,还在于她的坚忍。她有一个舞女的姐姐。她知道她的家世会给世均拖累。她知道要获得那和世均小小的幸福,必须要独自去负担起那整个家庭,不给世均一点点压力。她做着一份工作,还在晚间给小学生补习功课,一个弱女子的脚步声时时踩在夜上海清冷的石板路上。世均常常是不理解的,他不能明白曼桢为什么要这么倔强,不肯早点和他结婚。曼桢坚忍地笑着说再等等。她要给自己的婚姻准备好足够的自尊,要用自己的辛劳去洗去家庭的耻辱。

但是结局是什么呢。我们永远也不能忘掉在南京的一夜,在以后千千万万个被生活折磨得早已味如枯柴的日子里,我们的心底还有那一晚小小的,微弱的然而温暖的火花,是的,南京的那个夜晚,让我选择了你,也让你选择了我,对你也许只是一个夜晚,但却让我延宕了一生一世。让我们来看男女主人公在这么一个夜晚在做什么呢?在沈家的小火炉旁,沈家挑剔的大大小小都睡了,终于没有人拿冷眼来看曼桢不出众的外貌,没有人来关曼桢只穿了一双单鞋,没有沈家老爷最后在曼桢的眉目中捕捉到曼桢当舞女的姐姐,而沈老爷对这位姐姐是有过苟且的。但是今天他站在卫道者的立场上,拿着卫道者的种族论十分可笑地宣布有其姐乃有其妹。

这些都不重要了,这样一个夜晚,这些都不曾入梦来。小小的火炉边,依偎着一对相爱的小男小女。世均很腼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递给曼桢。曼桢轻轻地接过来,打开,是一只小小的红宝石戒指,戒托细细的。世均不自然地辩说着,这是用他的工资买的,本来想买得大些,但是这个月不巧,工资发得迟了。他说什么,像温柔的烟一样。一个浅浅的笑在曼桢的脸上晕开了,渐渐变深了。曼桢并不言语,她把这只小小的戒指取下来,套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曼桢这个时候都没有要求世均帮她戴上,这个要求很小,但是有一点自我的痕迹,为了上帝这如许的恩典,曼桢默默地自己带上了,但是细心的世均发现戒指大了,带在曼桢细瘦的手指上松松的。世均很歉意地说,买大了。曼桢仍然是看似漫不经心的,注意这个漫不经心是对上帝的馈赠不敢高声语的漫不经心。她说用线缠一缠就好了。

世均一想,从自己身上穿的旧毛衣上拆下一截线头。就着火光细细地绕那只戒指,一圈,两圈,三圈,他的誓言是不是默默绕进了这一圈圈的线中了呢,他的爱是不是一圈圈地绕在了这个戒指上了呢?我们都不要瞎猜了。他只是心底无限澄澈地想把这个戒指绕好,曼桢就能戴了,就这么简单。后来这只戒指由世均帮曼桢戴在的手上,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以后的故事都是辛酸的故事,十八的年头之后,当曼桢和世均再次相见,他们各自有了伴侣子女,只有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于这样一个故事,它将或者已经在起了什么作用,我已经无法去想了,我是否已经做了好准备,去领受那十八个春天,十八个秋天,十八个冬天后的相对无言,还是在解构主义大行其道的今天,甚至连这么一个结局都已经被解构掉了?

我只能依然老老实实忠于自己的内心说:我在世界的中心呼唤你的爱……

《半生缘》读后感(3):石翠芝

石翠芝是张爱玲笔下罕有的一位守旧的“内地大小姐”。

张早期作品,流连于上海与香港,笔下一众懿妇淑女、名媛荡妇,或扬或抑生冷不忌。她笔下的女人,小姐不是真正的小姐,荡妇也不是真正的荡妇。流苏顶着个淑女的头衔,却又不得不做个“善于低头的人”,用那一低头的温柔去笼络男人的心,无奈做他人情妇,连“死生契阔”这类话都不耐烦听下去;而葛薇龙虽出自名士派的中产之家,在梁太太小型慈禧太后般的世界里呆久了,不免生了根,不介意做第二个梁太太。但就连娇蕊这样生平遇到的“无非都是男人”的女人,最终还是致命地动了真情;霓喜走马灯似地换丈夫,却也始终念念一个名分。她笔下的女人,有的顶着个名媛之衔,未免负累;有的看似“无行”,微整衣襟,却自有一番端庄。总之,她们一般都有着近乎离奇的命运,一个个“奴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各人的悲欢。

而石翠芝却是一个异类。她的一生堪称简洁,三言两语的事。内地一位待出阁的守旧小姐,小城里的几位少爷中,门当户对地拣一个人嫁了,做一个生计无虞的阔少奶,无他。这样直线型的人生,和《封锁》里的吴翠远颇为类似,然而,那几十分钟的封锁时间,至少让她对着一个陌生男人认真想象过人生的某一种可能。而翠芝连这几十分钟的空白都没有。

尽管张爱玲借叔惠的意识稍稍嘲弄了一下这种内地小姐的呆板、乏味与不解风情,但翠芝可能是她笔下最具闺秀气质的一位小姐。她有她的矜贵。生活格局纵然小,她的精致仍端足了架子,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就连家常穿的蓝布大褂也和别家不同,“每次洗一洗,就要染一染。她家里洗衣裳的老妈子,两只手伸出来都是蓝的。”而这样的小姐做派只是陡然给人压力罢了,就像一件前工业时代的易碎品,花色是戏里听来梦里看到的,却是不接地气,再好的壁纸都陪衬不起,摆在哪儿都是齐大非偶。她一家子人都看不起世钧,就因为沈家早先是皮匠手艺人出身;对于出自薄祚寒门的叔惠,石太太更是正眼都看不得他,连敷衍都勉强。世钧对翠芝颇有微词,与其说是自卫,不如说是自卑,就像被针尖扎了记,条件反射似地抗拒,相较于翠芝,小家碧玉、自食其力的曼桢显然更适合当太太。

尽管反感家里人通了气地撮合她与世钧,但作为一个羞怯怯的小姐,她又能多说什么呢?鄙薄男方的家事是一回事,场面上的应酬是另一回事。拜访沈家,她特意拣了件简素的翠蓝竹布袍子,“袍叉里微微露出里面的杏黄银花旗袍”,不致太欢喜,又不致太素净,就像张恨水的那种趣味:“他喜欢一个女人清清爽爽穿件蓝布罩衫,于罩衫下微微露出红绸旗袍,天真老实之中带点诱惑性……”翠芝在明媚与客气里,有一种幽幽的距离感,对这桩撮合不置可否,但又似乎不以为然,然或不然皆取决于她。她有她的身份。她要做的,就是心安理得地等待人生的一种可能,一切都如同拈一朵花那么自然。

对叔惠倾心,也算是她人生中的另一番遇合,死水里的微澜。叔惠出身寒门、一纸一草皆是自为,在她圈子的人看来或许甚微,但对她却是一种刺激。她对叔惠倒是没什么大小姐脾气,一起泛舟玄武湖,相对默坐,遥望古城遗景。她对于一切似乎都充满了忍耐。水溅到旗袍上,她也只是闲闲地一捋,并不介意。也只有在叔惠面前,她不用端出小姐的派头,活得稍微本色一点。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虽一无所有,但和她一样,却是个骄傲的人。她欣赏他的世界,但这样的欣赏却是俯视着的,他的世界映出她的世界,她是高贵的,而他却在挣扎。这种优越感也是她爱情中的一部分。

叔惠不是不知道她对他的情愫,但他毕竟是个现实的人,他不是不懂齐大非偶的道理,他有他的骄傲。他对待女人,自有他的精明圆滑之处。他只有“装羊”。那个雨夜,在石太太对叔惠的冷落下,翠芝送叔惠出门,怒喝仆人的监视,送走叔惠后,一个人暗自垂泪。翠芝种种失态,叔惠都看在眼里,只欠明说。但他也只是装作无事人,淡淡地将这种情愫掩盖掉了。翠芝写信给他,想去上海念书,他回信冷淡。后来翠芝和一鹏订婚,他心中悒郁,借酒消愁,头脑却依旧是算计的、清醒的,他一直在衡量他与她之间的悬殊差距:“他觉得问题并不是完全在她的家庭方面。他不能不顾虑到她本人,她是享受惯了的,从来不知道艰难困苦为何物,现在一时感情用事,将来一定要懊悔的。”他总是自我辩解,认为自己并不是缺乏勇气,而是因为彼此的不适合。但这不是缺乏勇气,又是什么呢?说到底,他太傲气,抱负太重,这份地位差距悬殊的爱情,显然是一种绊脚石。他的世界窗明几净,只待他笔酣墨饱地下笔,怎能被一个娇小姐挫了锐气?

本质上,叔惠和《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佟振保是一类人。他自己一手创造一个“对”的世界,他随身携带着这个袖珍世界,他是整个世界的主人。他的抱负与骄傲,都必须保全,容不得半点玷污。

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始终只与翠芝有关。仍是因为叔惠,她单方面取消了与一鹏的婚约。她给叔惠写信,一个人溜出家打算乘火车远走高飞——她一个人的远走高飞——叔惠敢接受她吗?她最后还是被家人截了下来。张爱玲对于此事,闲闲一笔,并无赘言,但对于翠芝,却是人生最大的波澜。然而,一个娇小姐,她的波澜,又怎会值得大书特书?

翠芝的爱情,就像她曾经穿过的一双的绣花鞋,这份压箱底的精致是专为爱人准备的,但终是“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她嫁给了世钧,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却并不相爱。新婚之时,两人就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孩,覆水难收。惨淡的人生,要怎么收场?

叔惠和世钧,说到底,两个人都配不上她。张爱玲笔下的男人未免懦弱,但翠芝却是勇敢的。虽然失败后,她仍然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少奶奶。叔惠出于逃避,远走异国,娶了个更显赫的小姐为妻,却以离婚做终。再见翠芝,叔惠半开玩笑地对翠芝说,娶富家女的“恶性循环”都是拜她所赐。这些话,半明半昧,半真半假,时间早已冲淡了它的价值,然或不然、爱或不爱全凭各人。叔惠的撩拨,翠芝真诚地相信了。

这份凄凉的满足,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半生缘》读后感(4):最中国的恋爱

假如我遗忘了爱情有多么美好,我就会翻开张爱玲的《十八春》,重温那些喜欢的片段。

最喜欢这本书的前半部,看世钧和曼桢,一步步地喜欢上,百读不厌。他们的误会与分离,就没怎么读,刻意地回避开了。十八年之后的重逢,也是读了许多遍。

这是最中国的恋爱。大约,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体会它的温柔敦厚之美了。

没有看它的电影版《半生缘》。哪怕导演是许鞍华。总觉得黎明版的世钧,太好看了些,吴倩莲版的曼桢,面相刻薄了点,都不是想象中应该有的样子。

按照我的观点,这两个演员怕是比宝玉和黛玉更加难选。

总有人问,怎样才算真正的爱过?这个衡量标准难找。但《十八春》可以提供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表示他爱她。他所爱的人刚巧也爱他,这也是第一次。他所爱的人也爱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像是千载难逢的巧合。世钧常常听见人家说起某人某人怎样怎样“闹恋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那些事情从来不使他联想到他和曼桢。他相信他和曼桢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跟他自己一生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一样。

答案就是三个字——“不一样”。虽然做的是烂到不能再烂的俗套,可你由衷地觉得自己这档子事,跟什么都不一样,有意思之极,好似亘古以来人类从未恋爱,两个人是在创造前所未有的神迹一样。倘若低调一点,就是世钧的版本:你相信你和他(她)的事情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我所知道的最动人的情话,也是来自于《十八春》里曼桢的情书:“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一个人。”

虽然,曼桢也未能做到,但只要有过这样真挚的心思,想要穷尽永远,也就足够了吧。

《半生缘》读后感(5):惘然记

在年轻的时候,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世钧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光景,这几年里却经历过着许多事,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了。弹指的光阴而已,却使人轰然老去。

张爱玲的经典之作,《十八春》,讲述曼桢与世钧翠芝与叔惠的综错却并不复杂,然而一直错过的爱。我是爱你的,你也是那样地爱我,这整个世界都在发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确切。在此之前,这世间只是一片寂静的荒芜。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有一种幸福的甜蜜,纵使知道这之间的故事一定与别人的不同,却仍然没有预料到,他和她一生中最快乐的光阴,将在期待中度过,他们期待的日子却永远没有天明。

曾经的曾经,曼桢与世钧是那么好,然而总不免有误会,有疑虑,有彼此不知的为对方设身处地的深思熟虑。爱情之花似乎只是为了枯萎而盛开,他们之间的花朵永远没有凋谢,它只是,它只是被人粗暴地采撷,没有谁疼惜与珍爱。曼桢的姐姐曼璐,也曾和曼璐一样美好年轻,有纯洁美丽的爱情,为了家庭,她作了舞女,她的家庭终于支撑下去,然而她自己也毁了。她曾经的美好,曾经的爱情都无情地抛弃了她,嫁人之后,对生活更是失望。她是恨曼桢的,虽然她并不以为。曼桢有她一切幸福的可能,并且自己依靠的丈夫只对曼桢一人又敬又爱。曼璐要报复,她要曼桢还她一个幸福的生活,她要曼桢代她生一个孩子,代她拴住祝鸿财的心。只要一天而已。一天之后,曼桢与世钧的世界,便面目全非。对生活失望,妥协,分别结了婚,虽然一直有爱,可是即使再见,也不过是苦涩的震动。

多年之后,当我再遇见你,该如何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世钧终于是与翠芝走在一起了,在那个时候,他或许是与任何女孩子都有可能结婚的,没有曼桢,任何人之于他,都是一样的。就好比翠芝,由于家庭悬殊的缘故,不可能与叔惠在一起,所以与任何人在一起,也都是一样的。

整部小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怅然之感,但却没有太多悲伤,有的不过是对生活的无奈,清浅,安静,不会欢喜地笑出声来,也不会有激烈的争执与一下子爆发出来的哭声。一切都是淡漠的安然。他与她,他们与她们,不过是生命棋盘里的两颗棋子,在相遇之前,相安无事,然而一旦棋局开始,便不能回头。而棋子,是不该有怨言的。

许鞍华把《十八春》拍成电影《半生缘》。黎明与吴倩莲去演绎这个哀伤故事。看的时候,会想起中山美穗、柏原崇演的那部片子《情书》,同样的寂寞哀伤。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旁观他们从相识相知相爱,然而总会有误会迭起,总会有天意弄人,他们终于不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眼泪会掉下来。生命与情缘,是指间的两颗清澈水滴,随时都会滑落,然后消逝。很纯粹的爱情,不似原著纠缠着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时代背景。并不喜欢原著的结局。张爱玲原本也是不擅长写解放、民主、进步之类的东西。譬如《色、戒》。当然《小艾》还是一部很好的作品。还好,《十八春》里并没有浓墨重彩地写民主写解放,然而依旧让我觉得遗憾——我总是觉得曼桢是不会喜欢豫瑾的,除非没有世钧。可是世钧已经成为曼桢生命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她对世钧的爱,是皮肤下流淌的血液,没有人能够更改。

曼桢说,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然而还是会分离,生活短暂交叉之后,各自沿着自己的生命轨道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旁若无人。“我爱你”不过是偶尔兑现的谎言,并非没有诚意,只是再没有什么诚意,能抵过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残酷。

一切只是惘然。

如此而已。

《半生缘》读后感(6):生命真的比死更可怕吗?

“生命比死更可怕。生命可以变得更糟、更糟,比想象中最不堪的境遇还要糟糕。”想通了的曼桢决定跟鸿才离婚,这时,她的人生已经尝尽所有最不堪的境遇,绝没有人想象得到。

故事前三分之一,风平浪静。曼桢和世钧,互相刚好都喜欢的人,有自己的小明天憧憬,谈婚论嫁时机已到。虽说曼桢家庭情况特殊,还要一人支持大半个家,但在豫瑾眼里,她却能够坚强地表现出一副举重若轻的姿态。叔惠和翠芝,也是一对有缘人,叔惠好面子,翠芝是娇娇的大小姐。豫谨也是年少有成,事业稳扎稳打。大城市小地方的年轻人们,平淡的生活。就连曼潞也好歹嫁了出去,用自身的“帮夫运”让生活有了不小的转机,舞女么,能嫁得有钱人已经很幸运了。曼桢和世钧都是刚工作的人,能刚好互相喜欢,已经很幸运了么;叔惠和翠芝,相隔两地一见如故,已然很幸运了么。

待他们在社会中前进上一小步,就会遇到大磨难。

曼潞的阴谋在我看来,是她作舞女这件事的一个延续——去做舞女这个选择是她和家人之间的互相关爱的极端结果,对家人的爱,家人对她的理解,让她进了“火坑”。这代价她一个人承受不了,可好歹她也习惯了。现在,丈夫鸿才的心如果再跑掉,这个代价可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了。她已经为了一个家,特别是妹妹,付出了青春年华,正因为色衰体弱,她只能硬硬地从妹妹那里“骗”过来一个活色生香的肉体为她救急。当了舞女,不是家里人“没办法”一句话和理解就能算了的。

曼潞之后真后悔了吗?这不重要。曼桢的人生因为被姐夫强奸而彻底毁灭了吗?她坚强地熬过了每一次苦难。仅仅因为这样一个大变故,她和世钧的爱情就嘎然而止了吗?这不是原因。

我觉得是曼桢的单纯救了她,这单纯不但带来坚毅,还带来希望。她是那么想见世钧啊,那么想。可就此一别,谁又能料到,那么多年,那么多事过去了。

世钧和翠芝一起风平浪静地过活着。翠芝因为嫁了世钧这样一个闷罐子而不幸了吗?大小姐的生活仅仅因为平静得“除了苹果里吃出虫子以外的惊险都没有”就死水一潭吗?她是这样一个孩子气的女人,世钧也是那样孩子气的傻傻的男人,世钧根本不在乎她和叔惠的暧昧关系,好像几乎都完全不知情。如果没有了世钧这样一个闷罐子,翠芝绝对幸福不了。

翠芝幸福的活着,嫁给世钧,已经是一个大小姐所能想象的最不堪的生活了。

豫瑾死了老婆,不知死活。

最后两两相见,泪如雨下。他们为什么哭?曼桢和世钧走进小饭馆的包间,曼桢想到,过去在家,世钧进屋等她一脱大衣,就会过来吻她。如果从最后一次见面的吵架到现在,这中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没有隔开这么久时间,她就能幸福吗?

我认为翠芝是幸福的,这幸福一半是因为世钧,世钧并没有痛失所爱,他被蒙在鼓里。翠芝没有痛失所爱,她和叔惠在一起绝不会幸福。两个并没有痛失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长相厮守。这就是缘。

曼桢是最痛的,她痛失了几乎所有。但是她挺过来了,比想象中最不堪的境遇还要不堪的境遇都经历过了,为了世钧,她没有自杀,为了孩子,她回到鸿才身边,鸿才对她仍然不恭不敬,可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她只是在天天看着鸿才一些令人恶心的小习惯,让脸上厌恶的表情成为一种习惯。曼潞的小算盘和母亲的委曲求全酿成的大祸也都过去了,还能再糟吗?

曼桢的不幸被她的坚毅,以及时间冲淡了,冲得淡淡的。她见到世钧的哭,我想,那里面惋惜是不多的。世钧的后悔,也不会变成对自己的无法原谅。

我喜欢张爱玲的大气,对生离死别的大气眼光。昨天还耳鬓厮磨的小情人,转眼遭遇罪恶的磨难几乎永世不得相见,他们茫然、挣扎,妥协退让,他们满怀希望,顺其自然,得过且过。他们不知道竟然遭遇了这样那样的生活,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终于,后来他们又相见了,哭又何妨?那份爱变了吗?就算那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惋惜和悔恨,那还是爱。回不去了又能如何?难道他们回去了,人生就会顺风顺水一辈子吗?

生命再是比死可怕,也比死可爱。即便生命变得那么糟那么糟,即便每个生命有那么多无法释然的事,有那么多血淋淋的伤痕,活下去的,那份坚强和沧桑,总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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