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萨曼·鲁西迪佛罗伦萨的神女读后感6篇

《佛罗伦萨的神女》读后感(1):守墓人那样坐镇

自从十年前她诞生于宫墙之内以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她一诞生就是个成年人,那个男人不但是她的创造者,还是她的爱人。一点不错,她既是他的妻子,又是他的孩子。要是她离开皇宫,魔法就会破解,她就会不存在,她对此老是不放心。假如皇帝他在场,以他的坚定的意志来支持她,她或许可以离开皇宫出去走走,但当她一个人时,那是绝对不行的。幸运的是,她并不想离开。连接宫中各个建筑的要用墙和帷幕隔开的走廊就像迷宫一般,足以满足她想要出行的愿望。她并不像征服者那样对别处感兴趣。《佛罗伦萨的女神》

佛罗伦萨的女神:一个爱情故事打败最权威的无序

只有那些世代突变的守秘者只字不提的传授才能够使我们作为冒险家生存下去,这是我现在想说的,但是这和一个皇权体系下的边缘人物又有什么关系。当然,这不仅仅是由一个“年轻无赖”引发当权者去人整合核心家族的陈年旧闻,从某种意义上讲,《佛罗伦萨的女神》和前阵子正在热映的电影《猫妖传》在很大程度上是那么的接近:乌切洛,或者叫韦斯普奇,还有他最多使用的名字莫果尔,这个江湖骗子误打误撞闯入了为他敞开大门的莫卧儿王朝的皇族生活,嗜赌如命的他先是冒名顶替英格兰大使,后来又想通过自己的骗术跟阿巴克大帝攀亲戚。经过漫长的话语权威的整合,一位从所有的文献记录中被刻意抹去,一生笼罩在政治婚姻阴霾中的卡拉▪克孜公主浮出了水面。

莫果尔在故事的开始叫乌切洛,在偷渡的途中被一艘叫 “斯凯撒奇”号的船抓捕,他遇上了来自于苏格兰那姓氏同地名的豪克斯班克勋爵,是个名门望族。豪克斯班克勋爵有一头金发,个子非常的高;他已经不止47岁了,剑术又是那么的有名;他在在任职的途中:因为抢劫西班牙人从美洲获得的黄金有功,而被英格兰女王任命成为驻印度斯坦的大使,而他要继续搜刮那里的宝石、鸦片和黄金。乌切洛被当做偷渡者带到豪克斯班克面前听候发落,但他却在谈话过程中趁人不备将鸦片酊放入酒杯中。他作为帮助船长回到床上休养的帮手获得赞誉,就这样留在了叫“斯凯撒奇”号的船上。他将船长8个密室财宝完全转移,以安全简单的隐秘方式变成了自己的囊中物。他怀揣着女王为船长给印度皇帝亲自书写的文书离开,这是他继续行骗的敲门砖。在文章的开始,乌切洛就已经展现了自己将计就计的本领,在自己一手烂牌的情况下仍然能够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巧舌如簧的实现全身而退。

由于幻象受到最高权力的庇佑,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笼罩其中,我找到两句话,第一句话是 “就连皇帝也受到幻象的控制。”(p21) 这位40岁的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却只将自己想象的勇气交付给一个从未存在的妻子“焦特哈”,赋予她无限的名望与特权。没有人挑明他受尽蛊惑,关于这位“万王之王”的私生活,毕竟他征讨、镇压与平定,在古吉拉特、拉贾斯坦、喀布尔和克什米尔时都是一贯的——战无不胜。因为波斯大师的画作,那些渴望能够借机上位的宠臣就众口一词,大言不惭的进行溜须拍马,赞美这位“确有其人”的幻影“美丽端庄、智慧过人、举止优雅、嗓音悦耳……(阿克巴和焦特哈)这样的爱情是旷古未闻的。”文中对于阿克巴的描述,除了视杀伤如己命,他是“嗜好处死爱发牢骚的家伙”,他是“一个吃素的穆斯林,一个渴望和平的战士,一个爱好哲学思维的君主”。但你也会在第一部分接近尾声的时候读到它的另一个版本,(权力的)罪恶如何从大人物的手中像链子一样一环扣一环往下传到小人物身上。阿巴克大帝当然是集生杀夺予于一身的最高权威,下来就是他的皇太子萨利姆。“萨利姆是阿克巴最喜欢的儿子,也最有可能更为要他性命的人。”(p48) 在圣人保佑下出生的萨利姆长大了抽鸦片,喜欢和女人肛交。但是每一个皇子不都是“纵情于声色犬马”,尽管对他们骄纵的宽限来自于严密监视。皇帝的警觉来自于历史的惯例,对于牵制引起的仇隙会引发儿子的造反,而争权本身引起也会引起兄弟间的自相残杀。下面我要说萨利姆和婊子莫希尼之间的关系。

婊子莫希尼嫁给了自己的这个终身职业,是个杜里—阿尔提妓女,她就是死也要死在亚浦尔妓院里。“她说,不当妓女,她不会比一条野狗好到哪里去,也完全有可能像条狗一样死在水沟里。”原本她是14岁的妓院主人曼·巴依的100个奴隶中之一,而曼·巴依正被皇太子萨利姆追求。莫希尼通常按摩他的私处,以便主人和萨利姆的顺利交合,她制作延长交媾时间的油膏,通常同时涂抹在阴道与阴茎上,她制作的性药能让萨利姆做爱20次都不“疲软”。整整47天后,曼·巴依的心理承受能力被攻破,只好让莫希尼来顶事,结果就有了101次的交媾事件。莫希尼被逐出宫门这才进入了妓院,直到有一天她遇见并且结识了莫果尔,也就是之前提到的来自佛罗伦萨的乌切洛。莫希尼用很多很多的花香精、树木汁液进行配制涂抹在莫果尔身上,在私人谒见室见到了皇帝的心腹,以溜须拍马得到盛宠的历史学家阿布·法兹勒,通过有英国女王印章的文书进入了莫卧儿王朝的皇权系统,在宠臣阿布·法兹勒与大使莫果尔唇枪舌剑的斗争中,皇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阿克巴大帝爱上了大使(江湖骗子)国家的英格兰女王,大量盖有皇帝印玺的情书送往英格兰,但从来没有收到回信。直到多年之后,莫果尔手中的文书被真实确切的翻译时,皇帝才恍然发现自己重了莫果尔·德拉摩尔的巫术,就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当然,莫果尔在骗术得逞之时仍然享受着自己凭借嘴巴得来的一切。阿巴克大帝和他一点都不一样,阿巴克在14个月大时在坎大哈的阿斯卡里叔叔的杀念中死里逃生,“在坎大哈别人教会了他生存的本领,教会他战斗、厮杀和狩猎,还有很多事情并没有人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例如时刻保持警惕,注意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以及以少搏多、以弱搏强时最好的防御手段,那就是内敛、预先筹划、机智、谦恭和良好的全局观。”(p32)这种天然的差异使得这些受过严格的心智训练的皇族贵子丝毫没有任何戒备。

皇太子萨利姆和江湖骗子莫果尔有过一次争论了,莫果尔在交锋上的取胜使他彻底的败给了萨利姆,而这时“皇太子的未婚妻(曼·巴依)痛恨白骨精(莫希尼),如今皇太子痛恨我(莫果尔)了。”后来,莫果尔遁入地牢,原因是他这个行骗术士最终还是得到了制裁,他“等来了”自己之前作案的那些受害者——“斯凯撒奇”号的船员,控告“乌切洛”(莫果尔·德拉摩尔)谋杀苏格兰贵族、偷走财宝。在审判中,“乌切洛”证实自己其实是韦斯普奇·尼克罗。但是伯巴尔拉贾仔细说明偷窃、投毒以及莫名顶替这些罪名可能并不是全部事实,事件的推理难以取信于人,里面的混乱充斥着欺骗与隐瞒。在所有的辩驳难分雌雄时,对于这位佛罗伦萨的江湖骗子的裁决是,他们让一只取名为“鹿”的既疯又盲的大象来“审理”这起案件。结果就是,莫希尼为韦斯普奇(莫果尔、乌切洛)身上涂抹的东西所散发的气味使大象没有踩死他,他则顺理成章的借自己幸存之事和皇帝攀起了进一步关系。莫希尼所配制的香水和皇帝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莫希尼“预见”了阴谋的不详——这使得盲眼的大象将维斯普奇误认为皇帝本人,还将他放到自己的身上。本来是招来杀生之祸的事端,莫果尔非但奇迹般的死里逃生,在那一瞬间却极大拉近了他与皇族之间的关系。他一直混迹在朝廷之中,虽然不再是以英格兰大使的身份,但是这足以使得他接近古尔巴丹。没有这种对宠信的无限觊觎,我想卡拉▪克孜的事迹在被刻意抹去之后,一直是零零碎碎的无序状态在古尔巴丹老公主的脑海中,没有人去讲述它,也就没有任何将它进行梳理的可能过程。

古尔巴丹(贵妇、老公主)去麦加朝圣3年后回来,她一直是决定婚事和调解争端的权威,此刻对莫果尔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莫果尔这个江湖术士又趁机借故赌上了自己的身世,向古尔巴丹和太后一行人(皇权体系的核心家庭)讲述起自己的莫卧儿血统,居然大言不惭的声称自己是政治婚姻中牺牲品的子嗣。宫廷的家族谱系如此浩繁,得容她们讨论好一阵子才能理清行骗中所有符合真实的内容,她们一直被愚弄的晕头转向认为莫果尔煞有其事的说明是真实的。直到最后,她们讲述了唯一的可能:汉扎塔公主身边当时的确有女奴镜子姑娘和不为人知的公主,海狸王巴布尔在所有记录中抹去了这位公主的名字,禁止人们提起流落外邦的这个女人。事件与体貌与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出入,但是古尔巴丹认为是因为巫术的作用,而不是莫果尔谎话的出言不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笔核心家族的烂账就一直挂在她们的嘴上,阿克巴召见了专门在城墙上画大人物讽刺画的画师达西万斯,让这位为画院带来声望、权威以及生意的画师把不为人知的公主画出来,因为阿克巴非常愿意得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姑奶奶的仪容。古尔巴丹通过【一幅又一幅的画】使得古尔巴丹老公主记起了这位遗落的公主叫卡拉·克孜(黑眼睛的意思)。当时汉扎塔公主多次谋杀卡拉、克孜未遂,反而让人们以为她是莫卧儿的太阳女神阿兰库瓦转世。但卡拉·克孜的父王在阿克什堡垒附近的深谷坠落以后,同父异母的哥哥巴布尔继位,这场劫难剥夺了卡拉·克孜身上神圣的象征。与此同时,哥哥巴布尔也陷入了兄弟残杀、疆土纷争的浩劫中。有一次是温伍德汗提出用汉扎塔公主交换巴布尔全家的安全,而在自己不幸的时候汉扎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要黑眼睛的卡拉·克孜随行陪同她,还有女奴镜子姑娘。之后,三个成为俘虏的女人来到了被温伍德汗攻下的称之为“东方的佛罗伦萨”的赫拉特。这一系列的故事都是通过一幅幅来自达西万斯的画来实现的。最后,达西万斯带着几乎所有关于卡拉·克孜的画作消失了,但是却“出现”在作为最后一幅画所隐藏起来的部分中。你可以这么简单的认为,这也是巫术的作用。

佛罗伦萨的女神:"你愿意成为我的爱人吗?”

佛罗伦萨三个孩子小时候总跑在一起,阿伽利亚、尼克罗·韦斯普奇(莫果尔)和阿戈,他模仿大人那样探讨着生意、旅行、职务以及情色,是佛罗伦萨第一神女的谣言、魔法以及死亡的见证者。是正当这个年龄的孩子所欲求的那样,成长为一个“普里阿普斯”、无业青年,或者“信徒”。阿伽利亚离开这些朋友和神奇的森林,去外面寻找发迹机会。在通往热那亚的路上,阿伽利亚帮助旅店夫妇杀掉了巨人,跟随安德立亚·多里亚一起出海。在海上他们与海盗厮杀,听阿伽利亚编话,直到他们和奥斯曼舰队交战的时候,安德立亚·多里亚将阿伽利亚作为使舰队转移注意力的诱饵,选择牺牲“这个讲故事的小人”。这里的描述就像隐喻,“所有的故事都消失了,只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独自在白茫茫的雾海上随波逐流,飘向不可知的地方。当一个人失去了他的家、亲人、朋友、故乡和祖国时,他就没有了来龙去脉,他的过去消失了,他的未来极为严峻,这个实体没有了名字,没有了意义,除去暂时仍然跳动的心脏之外,没有了生命的一切。”(p153)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这个热那亚的安德立亚·多里亚调转船头弃他而去。阿伽利亚被迫成为了奥斯曼的新兵,来自各地的孩子以及这个佛罗伦萨人,都改信了伊斯兰教。

马基雅为共和国事务出门旅行,为意大利的战事进行协商,他的记忆之宫为他提供线索与机遇。马基雅的真理观是,“真实其实总是藏而不露的,那些显而易见的东西肯定都是某种类型的虚妄……这个真理超出了是非、善恶和美丑的观念,所有这些观念都反应了世界表面的欺骗行为,与事物运作的实际情况没有多大的关系,脱离了事情的本质、秘密的准则、藏而不露的形式,还有神秘的谜。”而阿伽利亚则学会了武术,在围攻特拉布宗的时候,他和瑞士巨人以及塞尔维亚人保护财产而受到重用。在后来,阿伽利亚和亲信亲手砍掉了弗拉德·德拉古的脑袋,被授予奥斯曼苏丹国最高荣誉,成为了自由人。而他年少时候的朋友和他不同,阿伽利亚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和安德立亚·多里亚一起出海的时候向这位司令承诺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个信条和将他丢给奥斯曼舰队的安德立亚·多里亚是出奇的一致,合乎这位司令“适者生存”的价值观念。他们都是佛罗伦萨出生的孩子,一个是街上跑大的人精,一个是深居宫墙的小公主,命运的颠簸跌宕最终实现了阿伽利亚冥冥之中注定与卡拉·克孜结合。这两个活在两个世界的人都承受着命运带给他们的动荡与绝望,因为在苦难、阴谋、战乱和政变中,他们根本无法放弃自己的警觉与耐心。而在卡拉·克孜几易其夫最终落入阿伽利亚的枕床前,她都坚持以缄默的方式默认与担当自己的过往,同时选择留在既能应允她自由又能娶她为妻子的人身边。

尼克罗·韦斯普奇(莫果尔)把这些故事不紧不慢的讲述给宫廷中人,他在哈巴克大帝面前春风得意的时候,白骨精(给他身上涂 抹香水的莫希尼)和床垫所在的塞健陀妓院就生意红火、吸金不断。这时妓院里叫塔娜和莉莉的姐妹利用歌声治愈了米安·森的烧伤,引起了哈巴克的注。哈巴克想让神女入宫,她们为了保全信仰和亲人而双双自杀。小公主卡拉·克孜在街巷间疯传,几乎成为所有人的梦境。175页写的太好了,你们自己去找来看,我就不写了。总之,这些都使得尼克罗·韦斯普奇成功在皇权体系和妓院如鱼得水,硬币的两面是得势和树敌,他招惹了皇太子萨利姆的师友拜达欧尼,萨利姆也因维斯普思与白骨精特殊关系而产生妒意。这种态度一时间几乎是一边倒,皇太后认为他只是外国“扰乱和削弱他们这个神圣的国度”者,伯巴尔和阿布·法兹尔认为他其实是个亡命之徒。而韦斯普奇从故乡带来的故事版本在民间就变成了,汉扎塔公主和不知名的小公主同为昔班尼汗所俘,汉扎塔安全的回国,成为核心家庭的一员,而卡拉·克孜留在赫拉特,错误迷恋上一个外国帕夏,一生动荡不安、生死未卜。这时候,白骨精莫希尼提出来,让男人把眼睛蒙一天,让女人脱光衣服对彼此的好赖心知肚明。这时候发生了2件事,萨利姆因为偷看所有裸体的女人而受到痛打,古尔巴丹老公主死前希望劝说莫巴克大帝让汉扎塔公主恢誉。这时候,韦斯普奇又继续诉说着自己莫卧儿血统的故事。

这时候阿伽利亚正好45岁,他变得 精贵、冷血而忠诚。在成为驱逐者的宫廷政变中,在成为新苏丹总司令的战役中,他都名声在外。伊斯玛仪将镶着昔班尼汗头盖骨的酒杯送给伊斯坦布尔的塞利姆。阿伽利亚和塞利姆将老苏丹赶下台,绞死其余兄弟和他们的儿子,实现了大权在握,政权稳定。阿伽利亚打败了带着他的妻子卡拉·克孜作战的伊斯玛仪,留她和镜子姑娘听候发落。后来伊斯玛仪回到自己的国家时不到27岁,在一蹶不振后终日沉湎于相思之苦,耽溺于纵酒淫乐,不再发动任何的战争,黯淡的度过了最后的10年,也就是他在位的20多年中,有一半时间都是不问征讨、不理朝政的。阿伽利亚给卡拉·克孜取了一个名字“安吉利亚”。卡拉·克孜和镜子姑娘在这之后开始学习新的语言,他们在花园里与园丁进行交流。这时,卡拉·克孜从御花园总管口中套出“那个在三朝苏丹手下服务的伟大的将军,正面临被人捏造罪名受审并且处死的危险。”阿伽利亚转移了亲信、女人和财产,他的女人卡拉·克孜下药使得阿伽利亚在那场不赢则死的比赛中获胜,一起来到了热那亚。他们碰到了当时将阿伽利亚丢给奥斯曼舰队安德烈亚·多里亚,在双方关系非常紧张的时候,卡拉·克孜化解了窘境,为这位携兵带将的爱人能够安全顺利的通过这个属地。拉什迪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历史转折处的惊变总能以魔法的方式糅合在一起。在各种碎片性的奇迹当中,故事的主角总能利用自己的智谋和魔法绝处逢生,尽管这和真实的历史差之千里。但就像拉什迪自己说的,“记忆本身就是错误的历史。”我找到的一处是莫巴克和莫果尔的谈论中,他透露自己建立了一支101个人的队伍清点印度斯坦所有神灵的数目,从高级神灵到地方小神仙,他们一开始就搜集了1百万个名字。莫巴克大帝认为“一个这个国家超自然的实体要比有血有肉的人还要多,我们生活在一个魔力无边的世界里觉得很幸福。可是,我们必须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p120)而另一处则以非常戏谑的口吻公然调侃了穆斯林的传统:在伊斯玛仪和阿伽利亚作战失败后,“他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头巾,脸萨法维王朝的旗帜也染成了黑色。”(p198)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故事细节中,你可能说他是亵渎了宗教,但从历史撰写的现代进程来看,他以“隐私”中被妖魔化、去魅式的书写承担了读者对于历史的重要探索。兴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傲慢、荒诞的历史伪造并不是对历史本身虚无的反抗,他是用一种边缘化的视角来使得一个具有时间轴的历史长流能够渗透到民间去。

摩尔人最后的叹息:心智×0、65皮相×2、0

故事的主人公莫赖斯 · 佐格意比也就是摩尔人,他身上覆盖了太多的临界因素,而这些因素并未他通过抗争摆脱历史兴ta亡、家庭兴衰、城邦兴替这些翻云覆雨的变动,他就将那种游手好闲的道听途说者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集于他一身的不是魔法的延伸,那些怪异和荒诞都可以从医学、历史学、人类学中找到合理的解释,他那打出生起生长速度比别人快一倍的身体以及残废的右手,他那政治事件影响下的天主教徒-犹太人联姻的血统,他那被父母的强势与庇佑维持下的索然无味的生活,还有他早衰面孔下面堕怠而甘愿贫乏、仓促又聊赖的内心状况,一直持续到整个社会、家庭以及自己命运以他无法理解与影响的方式“崩盘”为止,而这些都未能让那他衰老面孔下娇嫩苍白的心有所改观。

1939年的时候,对国家形势与政治自信并没有多少觉悟的母亲奥罗拉结识了爱上他的亚伯拉罕,也就是“我”的父亲。父亲是一个家族企业穷光蛋员工,一个操蛋的码头摩西,一个被父亲抛弃的犹太社区长大的中年男子,还有着倒霉含义的姓氏佐格意比,而且这个姓氏还是他母亲的,而且这个亚伯拉罕还和36岁的卡蒙斯一样老。况且奥罗拉才15岁。奥罗拉顶着母子断绝关系和异族通婚的压力,亚伯拉罕的家庭记忆中仍然有这个地区基督教徒、穆斯林和犹太人的冲突。他们把犹太人与摩尔人刻意的混淆,母亲弗洛里口无遮拦的说出“诅咒所有的摩尔人”的话。戏谑的是,亚伯拉罕以叛教的方式实现了改变境况。

这个爱情故事是这样的:“经历了家族太多死亡之后,她变得容易被年长的大叔吸引,于是首先被亚伯拉罕那种受伤的温情吸引,然后被完全俘获。换言之,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案例:天真无知的少女被老练事故的男人吸引。……我这么说吧:他俩做的事情,肯定是热辣而贪婪。疯狂的爱!它驱使亚伯拉罕回去与弗洛里·佐格意比对抗,然后使得他远离了自己的种族,只回头看了一眼。”(p87)亚伯拉罕成为了家族生意的主管人,弗洛里在儿子急需用钱的时候,令他立下字据,他的头生儿子要以犹太人方式扶养。亚伯拉罕向奥罗拉隐瞒了这件事。这时候的历史事件是英迪拉·甘地和尼赫鲁被捕,同时候家庭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奥罗拉因为民族运动而家喻户晓,同时也遭到政治迫害,被捕入狱。20岁她出狱后,艾雷斯因为长期情人而染上梅毒。1945年,“科钦的犹太人几乎走光了”,祖母弗洛里因为一场意外火难而去世后,父母搬离了犹太社区的旧居。母亲连续3年生了3个女儿,直到他们都长到9岁左右的时候,“摩尔人”才以非常错龌的方式出现。

和父亲令人嗤之以鼻的犹太血统相比,母亲是衰落的商人世家出生的天主教徒,但其实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书本正文前译者为我们提供涵盖了4代人的家谱。母亲奥罗拉的祖母埃皮法妮娅45岁守寡,扮演女族长。她的丈夫弗朗西斯科出生于家道中落的商人世家。母亲的祖父是个“现代主义者”,经常赞助艺术家:“狂饮朗姆酒和威士忌、嚼着大麻、出身低贱、服装品味恶劣的家伙会被请到家里来常住,用他们咚咚咚的音乐、诗歌马拉松、裸模、大麻烟卷的烟头、彻夜打牌和其他荒诞行为,塞满法国佬的房子。”(p15)他们生了2个孩子,卡蒙斯与艾雷斯,但只有卡蒙斯在家庭教育中耳濡目染了“民族主义、理智、艺术、革新的美德,在那些日子里最重要的还有抗议。”1919年,阿姆利则惨案发生后,泰戈尔向英国女王退还了自己的爵士勋章。1921年卡蒙斯将17岁孤女伊莎贝拉带回家见父母,那时候尼赫鲁父子正经历着牢狱之灾。“威吓与恐怖主义业已成为政府的主要工具。”埃皮法尼娅只有一个孙子,就是贝拉为卡蒙斯生的女儿,艾雷斯和卡门结婚后一生都没有孩子。

艾雷斯早年嗑药滥交、肛交男人,她的妻子卡门对她不管不问,为此他沾染了梅毒以及哮喘。母亲奥罗拉出生时,外祖父卡蒙斯讨论着假列宁的问题。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和他的特别列宁剧团从孟买来到科钦。这位大人物冲击了他的信仰,他放弃了共产主义。埃皮法尼娅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孙子,她的儿子一个没有孩子,一个生了女儿就再也生不出来。“姻亲之战”中,洛博家梅内塞斯家的人攻陷了卡布拉尔岛。这场悲剧由另一场悲剧结束,艾雷斯与卡蒙斯被判15年徒刑,9年后被释放。接踵而至的埃蒙斯的伽马贸易公司变成破败潦倒的c-50,那时候母亲5、6岁。艾雷斯和卡蒙斯出狱的时候,埃皮法妮娅57岁,艾雷斯30岁。摩尔人的外伯祖父艾雷斯在他72岁时,第一次来孟买看我们,带着他的狗标本。他告诉我们科钦改名为喀拉拉邦,卡门赌光了她的全部财产后办了一家日报,很受穷人待见。她在1974年卡门70岁生日的时候死去。艾雷斯在晚年收获了“甜蜜的感情”,在象府的最后时日受到了一位会计的青睐,而这位会计还为他画了一幅画。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内心斗争的印度性与英国性”:(p38)在文中我找到了“湿婆”的注解,“印度教崇奉的主神,是复杂而矛盾的神话人物。他既是毁灭者,又是起死回生者;既是大苦行者,又是色欲的象征;既有牧养众生的慈心,又有复仇的凶念。”这时候,我想到了故事虽然以摩尔人为第一人称叙述,或者说整个书以《摩尔人的最好叹息》作为书名,或者说母亲以及亲信的《摩尔人的叹息》以及《摩尔人组画》都是以摩尔人的名字命名的,但我想说是奥罗拉才是整个故事的核心人物。她的命运一直随着穿插的政治事件、家族变故、家庭纷争而跌宕起伏,她没有错过社会名流生活任何敏感话题,而每一次磨难都将她推向生命一个新的高度。摩尔人9个月时,母亲拒绝从总统尼赫鲁手中接过崇高莲花奖,肯定她对艺术做出的贡献,变成了丑闻。母亲的一生就在官方褒奖与耳语者的丑闻之间摆荡她无常的命运。她被社会各界人士所簇拥——宾客满座,川流不息——画家、模特、电影导演、戏剧演员、舞蹈家、雕塑家、诗人、花花公子、体育明星、象棋大师、记者、赌徒、古董走私犯、美国人、瑞典人、变态、交际花。但她又是如此矛盾而尖刻的面对自己的私人生活:她的长女伊娜在短暂的婚姻后沦为 淫荡恣肆、一无是处的胖女人,最后在疯狂中死于淋巴癌; 米妮不愿意在学习护理后在疗养院当修女,但是也未能使得奥罗拉在任何方面省心,麦娜获得了律师资格,把市政厅的那伙人送进了监狱,认为自己在人权与民主的斗争中尽已所能,但面对的依然是不容乐观的余生。至于摩尔人这个因为“不正常”而被剥夺冒险与抗争,家人以无所不在的宠溺阻止他的内心成长的人来说,这个个看起来像72岁却只活了32年的人,几乎就是一个窝囊废。在举家从科钦搬到孟买之后,亚伯拉罕,奥罗拉的丈夫就通过贩卖人口发家,并且长期在灰色地带同时与政客、报业大亨、黑社会头目以及黑市商贩来往、通气。

摩尔人“受到了速度的诅咒”,但是相比于她母亲起起伏伏的人生来说,他看不见任何惊险、阴谋以及残害的那种波澜不惊的生活,更像是另一种诅咒。在动荡不安的社会中,家族以及周遭人面对的风口浪尖之中,他因身体原因扮演的是一个被无所不尽其极保护的形象,流血牺牲、精神损失、积贫积弱这些在生活中被考验放大的东西在摩尔人眼中只是轻描淡写的随便说说。摩尔人记得整个社会、家族以及私人情感中所有的细节与转折,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参与”了那些给每个人都来到重大影响的事情。就像母亲奥罗拉在绘画《摩尔人最后的叹息》时那样,摩尔人是作为一个模特参与到绘画中去,他残废的右手不仅葬送了他的前程,也使得他不具备画画的能力(摩尔人身边簇拥的都是绘画高手,只有摩尔人不会画画)。所以,当摩尔人最后感慨他身边那些若即若离、来来去去的人生命中的无常时,他发出了“旁观者”的一声叹息。我想这声叹息根本不值一提,他没有足够的生命力去感受错杂命运中交汇的希望,即便那只是暂时的一瞬,他没有足够的行动力去参与家庭生活之外那令人激昂兴奋的冒险,即便那些承诺的实现了的最后也未能给任何人带来安稳。摩尔人周遭的一切人都参与到历史进程中去,参与到震颤心灵的消亡中去,唯有他一人在忍耐贫乏中冷眼旁观,他的叹息并不是整本书的消极总结,而是对那些不痛不痒者哀愁的巨大讽刺。

《佛罗伦萨的神女》读后感(2):尼可罗·韦斯普奇

因为鲁西迪的文化背景,使我对此书抱有很高期待,然而未打动我。从前佛罗伦萨有三个朋友,阿戈·韦斯普奇,尼克罗·马基雅维利,安东尼诺·阿伽利亚。后来韦斯普奇给他的子嗣取名尼可罗·韦斯普奇。就是他串起了整部书。小说很有神话色彩,从印度的莫卧儿皇朝阿克巴大帝跨越到美第奇家族时代的佛罗伦萨,还有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身影。作者野心勃勃,陈列得琳琅满目,如马基雅维利的名作,亚美利哥的新世界,麦哲伦海峡等都有记录,在历史及时空中翻飞。铁木真家族的卡拉·克孜公主(也即小说的主人公佛罗伦萨的神女)从东方到西方最终去了新世界,一路所向披靡,然而逃不脱委顿的命运。(唉翻成神女也真服了他)那个串起整部小说满嘴跑火车的金发青年“莫卧儿的爱情结晶”自新世界来。他从小被告知是公主的子嗣,其实是公主侍女的后人。他最终没能加入铁木真家族,甚至被追杀。然而真如他所称他受保护于神女的咒语,不利于他的力量会反射至施虐者身上,果然都城西克里湖水干涸了,阿克巴大帝放弃了西克里。阿克巴大帝的开放包容也在书中时有再现。如兼容不同宗教,专门建立可以不同意见争论的场所。有一回恍惚好像在看武打书的感觉,可能是译者用的某个句式。

《佛罗伦萨的神女》读后感(3):看不见的城市,看不见的莫卧儿人

在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里,来自威尼斯的旅行家马可·波罗向元朝皇帝忽必烈讲述他一路上的见闻。他用梦境来形容他见过的城市,“月光之下的白色城市,那里的街巷互相缠绕,就像线团一样。”许多年后,相似的一幕被萨曼·鲁西迪移植在小说《佛罗伦萨的神女》中。一个来路不明的西方男人身穿各色皮子拼接的菱形格纹大衣,来到莫卧儿王朝的国都西克里。他看到黄金一般的池水、喧哗吵嚷的集市、镶嵌象牙的宝塔、红砂石砌成的城堡,以及身着薄裙、款款走过的赤脚舞女。这无疑是极美的。但就像忽必烈担心的一样,盛极必衰。随着王朝的没落,西克里终于还是消失了,成了众多“看不见的城市”中的一个。

但请放心,不管历史的风会将世界吹向何处,西克里永远都在那儿:鲁西迪用文字塑其形,以故事充其魂,也就有了属于他一个人的城市。《佛罗伦萨的神女》开始于大航海时代。彼时,被称为“新大陆”的美洲尚未正式登场,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印度以其独有的灿烂文明吸引着西方人关注的目光。小说开篇,一艘载着新任英国驻印度大使的海盗船正缓缓驶向东方。船上一名自称为“乌切诺”的偷渡客以魔术师的身份骗得大使的信任。他大行蛊惑之术,用鸦片迷倒了这位苏格兰贵族,并窃取了盖有女王御玺的国书。

鲁西迪爱写历史,更爱公开调戏历史,早在创作之初就显露出端倪。《午夜之子》里,印度前总理英迪拉·甘地被描述为恶毒的老巫婆,她轻轻翻动手腕,就将午夜之子一网打尽。到了《佛罗伦萨的神女》,调笑的光环不偏不倚地落到莫卧儿皇帝阿克巴的头上。就算身体里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脉,阿克巴大帝也不爱征战杀伐,而是躺在温柔乡里期盼着大同世界的来临。这位草原上的苏格拉底总是执着于诸如“我是谁”、“我来自哪里”的迷思,反倒忘了君王天赋的使命。

不过,对鲁西迪来说,仅仅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远远不够。因为高明的作家应该时刻牢记“我要写什么”和“我要去哪里”的训诫。比如历史,光知道印度历史有什么用?毕竟他早已远离故土,带着“异乡人”的标签在英伦三岛讨生活。与其他移民作家(奈保尔、石黑一雄)一样,东西方文明的碰撞在他笔下尤为突出。但鲁西迪从来不是一个老老实实、刻板教条的写作者。或者说,既然历史注定精彩纷呈,那么又何必端着架子照本宣科?还不如撒一把胡椒、添一块咖喱,做一锅热乎乎、闹腾腾的乱炖。

《佛罗伦萨的神女》正是这样一锅“乱炖”,同时也是“盗梦空间”。精于此道的鲁西迪善于玩弄历史,更善于从时空中挖掘灵感、索取题材。历史于他,从来不是单向度的回溯。它可以是三维的,也可以是五维的,甚至是交叉纵横的所在。简单说来,小说就是他的“盗梦空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好比搭房建梁的建筑师,我们只见他在时间中穿梭来去,用历史做砖瓦、以文字为泥沙,仿佛平地起高楼,一夜之间搭起他的城堡。而这城堡,从花园到泳池、从地窖到天台,每一寸空隙都满满当当地塞着故事的碎屑。

是的,故事。鲁西迪不愧是“说书人”,不仅自己酷爱不紧不慢地编织故事,笔下诸多人物也挑起说书的重担。他们或是穿越古今,或是混淆时代,将东方、西方揉捏成团,直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读之,分不清来龙去脉,更拿不准写作者的意图。起初,魔术师乌切诺扮成童贞女王的信使,大摇大摆进得城中,用天花乱坠的故事和若干小把戏轻易获得与阿克巴大帝亲密接触的机会;在谎言戳穿后,又是故事为他化解危机,从阶下囚一跃而成皇家宠臣;同样,佛罗伦萨孤儿阿伽利亚以伶牙俐齿打动舰队司令,以水手身份登上驶往东方的战船,几经波折成长为英勇善战的土耳其将军。

但正如每个“盗梦空间”都有一个事实上的交叉点,故事讲到头难免会回到主题。《佛罗伦萨的神女》有散漫的形式,也有明显的核心,即是“神女”。确切地说,她是莫卧儿王朝开创者巴布儿的妹妹、黑眼睛的小公主卡拉·克孜,拥有绝美的脸蛋和天赋的异禀。但在鲁西迪的字典里,“天赋”并不代表好运:喜事往往与它无缘,坏事反倒接连登门。同样,能预见身边世界的未来,未必就能左右自己的命运,至少萨利姆·西奈(《午夜之子》主人公)的大鼻子并没能让他好过一点。那么神女卡拉·克孜呢?她被当作战利品在无数男人手中传递:目睹乌兹别克军阀温伍德之死;眼见波斯王伊斯玛仪的失利;帮助情人阿伽利亚逃离奥斯曼帝国,却被诬为女妖;渴望回到印度,却偏偏踏上了去往新大陆的船。

说到这里,还有人读不出鲁西迪的真实用意吗?从拿起笔开始创作的那一天起,他一直被同一个问题所困扰:作为一个印度人(莫卧儿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家可归、四处飘零,终其一生做看不见的人;或者像候鸟一样逐温暖而居,永远没有落地的一天。“也许这就是作为一个莫卧儿人的命运,他们要流浪,要寻觅,要依靠别人,要去进行无法取胜的战斗,要承受失败。”什么样的失败?无非是失去亲人、姓名、家族,成为自己国家的弃儿。这样的失败,鲁西迪已经领教过太多,似乎又心有不甘,但他还能做什么呢?或许就只剩下调侃了。

回到小说,失败的哪里是区区几个看不见的流浪者,还包括一心造梦的阿克巴大帝。毕竟,梦想很孱弱,现实太强壮。与强悍的现实一比,再多的梦想都不过是纸上的宫殿,轻轻一推便碎落一地。小说最后,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胜利之城西克里被阿克巴无情地抛在身后,和它的城民一起成了名符其实的帝国弃儿。更不幸的是,300年后,另一个英格兰女王(好比现实里的女巫)为了完成大英帝国的宏伟梦想,用洋枪洋炮攻破印度国门,轻而易举地终结了莫卧儿王朝。面对如此结局是不是有点失落?幸好,我们还有小说,还有故事,还有鲁西迪。至少在这里,卡拉·克孜的帝国没有死去。故事让她复活,重新回到梦中的西克里,回到红色砂岩砌起的华丽宫殿。这恐怕也是鲁西迪的执念了:他少年时代去往英国,念念不忘于古代印度的辉煌。好比一次漫长的时空旅行,我们尾随他的脚步,穿越那些“注定要坍塌的城墙和塔楼”,深入宫闱深处,看到“幸免于白蚁蛀食的精雕细刻的窗格”。

《佛罗伦萨的神女》读后感(4):梦境中的自我

读《佛罗伦萨的神女》很有意思,一开始觉得这是个荒诞奇妙,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故事,但读下去发现故事里还套着故事,中间又隐藏着无数隐喻,每一个隐喻都留下思考和想象的空间,充满费里尼式亦真亦幻的氛围。读至结局,剥离层层哲思背后,又回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它串联起东西方两个黄金时代,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和阿克巴大帝时期的莫卧儿帝国。

鲁西迪创造了一个怎样的梦境啊,所谓的真实不过是经我们日复一日幻想再造后的产物,真实与想象的界线早已分不清,这种感觉在我翻阅了一些历史资料后更为强烈。在来到西克里的黄金湖滨时我还能察觉到鲁西迪的魔幻笔触,但看到阿克巴对宗教信仰、自我存在、统治之道的思考后,我惊讶地发现这些看似虚妄的想象竟然都有历史脉络可循。阿克巴的理想是将印度各个土邦结合成一个大帝国,他对于人民的不同信仰是持宽容的态度,他在西克里建造了一间用于宗教辩论的房子,对不同派别的人开放,这是不是有点像鲁西迪说到的“新信仰帐篷”?

阿克巴也认识到不同信仰之间的敌视带来的内部斗争,产生了建立新宗教的想法,这个新宗教要求所有人要服从理性,而不是“任何人的权威”,其实与其说是崇敬神,还不如说是诉诸己身,因此新宗教不被民众接受,虽然他的奇思怪想引来反叛,但他的臣民十分畏惧他,阿克巴的统治时期因而稳固长久。这两点也与书中阿克巴的见解互为映照,他认为信仰仅仅是家族的传承,也许没有真正的宗教,是人创造出了神。至于阿克巴的另一个探索,人民之爱靠不住,是否只有使人惧怕才能维持长久的统治?历史给出了答案,有意思的是马基雅维利也做出了相同的回答。书中这样互为呼应的地方很多,联系起来看趣味无穷,同时也透露了一个信息,鲁西迪其实展现更多的是东西方文明的相融之处,而非差别。

故事里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是阿克巴让大象来审叙述故事的人,历史上这位大帝确实十分迷信,甚至以斗象来决定继承人归属,鲁西迪创造的情节也如此贴合现实,这真假虚实已经让我恍惚坠入他的梦境之中了。若抛开人物的历史背景,故事本身饱含的哲思也引人流连忘返。主线很明确,来自佛罗伦萨的青年莫果尔·德拉摩尔给阿克巴讲述自己的来历,力图证明自己是莫卧儿小公主,也就是神女卡拉·克孜的儿子,而其中镶嵌着神女在佛罗伦萨的故事,由此连接起两个文明,有意思的是,这两个文明可以在梦境中看到彼此。不仅是这样,阿克巴将幻想中的皇后焦特哈带到活生生的世界,这是想象踏入真实的梦境,谁说不能反向跨越呢?宫廷画师藏匿于画框一角,从真实来到虚妄,这种想象力实在太不拘一格了。神女施展的魔力也是梦境,是大家沉醉于自己欲望的梦境,不然她何以让每个人都能心满意足呢?

在一个个的梦境中,故事不断探求,不断拷问的是人的内在和真实的自我。阿克巴坐拥天下却不知道是不是该用“我”称呼自己,他感觉到群体可能抹杀了人的自我意识,在骄傲中能想到谦恭,在醉心于至高无上的权力时能隐隐不安地感受到反抗违逆中也有可能生出善来,也就是说人在面对权力,甚至面对全能的神也不能完全放弃自我。再看莫果尔,不把故事讲出来,他就好像要化为虚无了,这不正是另一个记忆之宫?当自我被完全驱逐,梦醒的一刻也就是消亡的一刻。而神女看似有着巨大的能量,连通往新世界的航线都是因为她想找到回家的路而出现,但她的自我也是支离破碎的,她就像个容器供大家承载自己的欲求,这种梦境总有被真实打破的一天,因为欲求并未真正被满足,于是她只能前往一个新的地方施展魔力,和她对应的是镜子姑娘,究竟谁才是对方的镜子和回声呢?鲁西迪早就悄悄暗示我们了,“女奴有时候可以监禁皇家公主。历史可能既往上又往下伸出它的爪子。”神女在爱情和自我的危机降临时绝对选择保全自身,但她的生存仍然建立在别人庇护的基础上,其实与焦特哈没有实质的差别,所以就如同面纱后游魂似的阵阵耳语,毫无形质。

这是怎样一个包裹真实、探求自我的梦境啊!

《佛罗伦萨的神女》读后感(5):对人类的诅咒不是我们彼此之间有很大不同,而是太相似了

“ 旅行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它使你离开你的存在能有意义的地方,由于你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故土,你使它有了意义,而旅行将你偷偷地带到了虚幻的世界里,使你在别人眼里显得荒诞不经。”

——《佛罗伦萨的神女》

01

《佛罗伦萨的神女》是印裔作家拉什迪(又译鲁西迪)的第9部小说,在此之前,我们或许听说过他备受争议的《撒旦诗篇》、三获布克奖的《午夜之子》。《佛罗伦萨的神女》围绕着莫卧儿宫廷与美第奇王朝讲述了一个离奇又合理的故事,读起来相对轻快,并且不会妨碍我们去感受拉什迪诡谲的想象与机巧的文风。

书中的主人公阿克巴是印度莫卧儿王朝的第三代君主,正是在他的统治下,莫卧儿帝国达到了鼎盛时期。彼时,英明的君主阿克巴在印度次大陆实行了文化融合和宗教宽容政策,使得伊斯兰各教派与印度教民众得以和睦相处共享繁荣,这是小说的背景之一。

“他统治着广袤无边的天地,他比他们看得更加清楚。不,他纠正自己说,他并没有,要是他坚持认为自己看得比别人清楚的话,那只不过是放任自己沉溺于偏见之中。”

小说的第二个背景设置在15世纪文艺复兴中的佛罗伦萨。安东尼诺·阿伽利亚、尼可罗·马基雅维利、阿戈斯蒂诺·韦斯普奇是三个性格迥异的好朋友。他们的故事从寻找曼德拉草开始。对,就是写出了毁誉参半的《君主论》的马基雅维利,历史上,阿戈斯蒂诺是马基雅维利的助手,航海家亚美利哥·韦斯普奇(美洲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的堂弟,小说中对此也有提及。

02

This may be the curse of the human race、 Not that we are so different from one another, but that we are so alike、

“对人类的诅咒并不是我们彼此之间有很大的不同,而是太相似了。”

东西方文化融合的愿望,在拉什迪的这部小说中显露无疑。小说开篇,一位黄头发白皮肤的欧洲人来到莫卧儿宫廷,成为皇帝的亲信;与此对应,在欧洲人道出的故事中,一个黑眼睛的中国和印度的公主,在佛罗伦萨受到人们顶礼膜拜。阿克巴治下的莫卧儿王朝呼应着文艺复兴时期的美第奇王朝。在佛罗伦萨与西克里,有着同样的政治野心,同样智慧和愚蠢的人们,还有同样富丽堂皇的妓院。

然而,拉什迪融合东西方文化的尝试,似乎并没有达成一个乐观的结局。在佛罗伦萨民众的热情褪却后,黑眼睛公主被血腥的暴民驱逐,流亡在海上;意大利青年在印度引发了怀疑情绪,然后被宫廷阴谋赶走,乘船逃遁而去。有意思的是,黑眼睛公主和意大利青年都曾被异族的民众妖魔化,有时奉为神明,有时斥为巫蛊,而大海是最具包容性和开放性的,海洋在拉什迪这里,也许是一种理想的象征。

“外国的东西究竟是一种将会给接收者带来奖赏和成功的新鲜血液,因此应该加以拥抱呢,还是将会在个人和社会整体的本质中掺入不良成分,从而促使这个社会腐化堕落,最后陷入活着犹如行尸走肉、不活又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尴尬之中呢?”

阿克巴四处求教却悬而未决的这个问题,或许也是拥有跨文化背景的拉什迪本人的疑问。

《佛罗伦萨的神女》中,拉什迪对莫卧儿王朝的描绘是活色生香的,我们仿佛置身于印度的宫墙市井,嗅着空气里的异域迷香。安德鲁·雷默评价拉什迪对佛罗伦萨的描绘,认为比起印度次大陆来,拉什迪对欧洲文化的理解与唱和要不充分的多。西方作家们书写亚洲或非洲时,难免会有冒犯,不知拉什迪笔下的佛罗伦萨史是否也是如此呢?

03

印度的故事讲述,从史诗时代开始,便采用着一种故事套故事的结构。这一传统在《佛罗伦萨的神女》中得到了充分展现。我们将在这部小说中,看到一层又一层无从想象的故事,惊叹于拉什迪将魔幻写进历史的能力。

拉什迪在一次采访中说:

“灵感来源于一个汪洋大海般的故事宝库,我在那里成长并迷恋上阅读。我一生辗转流离背负着一件文学的包裹,现在我把它卸下来。当我打开它时,那些故事就这样逃出来并发生了。”

“不能简单地说理性是好的或者非理性是坏的。非理性当中包含想象与梦境。当理性与想象结合,它们会创造出奇迹;而将两者分离,则催生出恶魔。”

《佛罗伦萨的神女》读后感(6):鲁西迪的《一千零一夜》

鲁西迪的《一千零一夜》

◎ 东渔

像一个阿拉伯老人,打开了《一千零一夜》式的魔匣子,绚烂奇特的故事便飞奔了出来。内里的神秘主义色彩就像带着面纱的异域美女,朦胧如迷,吸引着我们。连同作者鲁西迪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语言里诗意的呢喃,还有那压路机一般的叙述(高密度、快速)节奏,时而直接,时而跳脱;而神话和寓言的穿插也是值得玩味的。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鲁西迪小说作品《佛罗伦萨的神女》的个中特色。

关于作者鲁西迪,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应是荣获布克奖的《午夜之子》,开头对家族大鼻子的外形刻画甚是风趣,左顾而言他,巧妙带出时代背景和人事风情。将历史嵌入魔幻情节是鲁西迪善于运用的叙述技巧,在《佛罗伦萨的神女》里已经纯熟有余,正如翻译家刘凯芳所说:“他在写作中经常采用魔幻现实主义艺术的技巧,把‘神话传统、寓言、后现代小说和通俗文化交织在一起’,他的作品可说是东西方文化交汇、碰撞的一幅幅异常生动的图画。”

在本书中,正是历史与虚幻的结合发挥着奇效。宏大的历史背景铺张,基于历史人物的戏说,一幅幅权利和欲望挣扎的深渊成像,爱情在占有和牺牲之间衬出了人性的嘈杂。从中我们看到了伟大的爱情,看到了纠结的权力斗争,看到了孤独的人性追寻,沉迷于其中,每个人的欲念就会绽开,皇帝,王子,政治家,小人,小丑,妓女,轮番上演他们的好戏,一个个将欲念显露出来。

鲁西迪的写作手法也是令人暗暗称奇。频繁运用修辞,比喻夸大精准,隐喻自如,景物描写大气,肆意渲染的幻境指向人物内心。小说叙述是复线结构,陌生人自己的故事与陌生人所讲的故事并列行进。一个身份莫测的外国人来到了印度斯坦,带着神秘的故事,委身于妓院里瘦弱的“白骨精”,越来越难以捉摸,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包括皇帝也在猜疑,先前认为他只是一个无家可归想找个安身之所的人,皇帝从疏远到亲近再到放逐,慢慢地展开了另一个遥远神秘的故事,关于佛罗伦萨神女的美丽传说。

故事并不复杂,然而其中掺杂着纷呈的历史元素,印度、罗马、丝绸之路、铁木真、印度皇帝,英国女王、佛罗伦萨使者等等,使得整体显现庞杂绚烂的气势。鲁西迪的脑瓜就是一个大千世界,他的学识渊博,能将各种元素组合搭配,书中提到的皇帝族谱有些繁杂,人名晦涩,以至于读到中间还要翻到前面查看人物名字的由来,不禁想到初次读《百年孤独》时所体会到的艰涩难懂了,有心的读者或许会像绘制布恩迪亚家族的图谱一样,绘出莫卧儿王朝家族的图谱。

没有对莫卧儿王朝和美第奇家族历史的了解,读小说会有些吃力,这就要求我们首先要了解这部分历史。小说中莫卧儿王朝的皇帝充满了理想主义情怀,这个哲学家皇帝是刻画人性的极好模板,杀人之后占据皇帝心灵的便是他熟悉的那种孤独感。在怎样自称这个问题上纠结于“复数”还是“单数”,皆是隐喻了权力对人性的纠结。他虚构幻影,将焦特哈融合成一个神女,“为我所用”,独尊皇帝。然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满足他,于是他造就了虚无的精神支撑。一个孤独的皇帝他需要的只是“爱”,现实中即便毫无所缺,却难以得到爱,他就去梦里寻找,终于找到“使他发痒的女人”,从此“再也不痒了”,他们举行婚礼一起幸福生活。这些片段让我们钦佩于作者的想像力的同时,又感受寓言式的氛围。

关于美第奇家族时期的佛罗伦萨,需要我们了解一下佛罗伦萨历史,当时的文化融合和政治局面。当我们知晓小说里的尼克罗就是著名的马基雅维利先生,并没有对作者的戏说调侃产生反感,相反,这些大人物从历史风云里走出来,变成有血有肉的角色,是在对人性的梳理强化。小说里马基雅维利竟然陷入神女的诱惑中,还为美第奇家族写了一本书,正是著名的《君主论》,他作为一个小说人物,脆弱的内心昭然若是,因此他对卡拉·克孜说:我无路可逃。

都说鲁西迪的手法属于魔幻主义,他的魔幻设计的确很显眼,其中出现的“记忆之宫”属于全能视角,对叙述起到主导作用,而对神女的拔高塑造带有传奇色彩,使人联想到古龙、金庸那些武侠小说,想像力的诡异和武侠悬疑套路比较接近。女人在政治争斗中就像玩物,没有自己的命运,比如西蒙内塔和最初的佛罗伦萨神女,而鲁西迪的小说主角、新的佛罗伦萨神女卡拉·克孜却在抗争中掌控了自己的命运,神力魔法只是当作寄托的形式,更多传输的是内里精神。

开篇犹如黄金一样的湖水,在结尾处被咒语收回,西克里成了无水之城,“没有水,就连皇帝也会化为尘土。水是真正的君王,我们都是它的奴隶。”这种首尾呼应的手法,预示着《佛罗伦萨的神女》完成了寓言的篇章。结尾处以梦境为实的写法也是令人印象极为深刻:卡拉克孜回到了“家”,投入天下的庇护者皇帝的怀抱,“我是你的人了”,这已不是真正的莫卧儿公主了,她应该是皇帝阿克巴制造的又一个幻想对象,焦特哈的替代者,属于他的新的精神慰藉。而镜子姑娘是另一个影子,另一种命运,或者其中还有政治隐喻,历史与人物紧密又契合,人物与历史的命运、王朝的命运就这么同步对照了。

作为一个印度裔英国作家,鲁西迪该怎样面对印度?他是站在高空俯瞰他的出生地印度,以一种回溯、审视的姿态面对历史和文化。从他善于改编印度历史、神话故事这一点来看,他对印度是了如指掌的,从小说中亦可认证情感的强烈。那么,鲁西迪所要找寻的是什么呢?就像寻找曼德拉草根的三个好朋友,到底有没有找到真正的曼德拉草根呢?所有人物角色都在人性光辉的汇聚下,走向了不同的前路,需要追问的是,他们能否把握住自己的内心所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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