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科尔森·怀特黑德地下铁道读后感6篇

《地下铁道》读后感(1):越“狱”

世界上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篇羽毛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希望是一种坚持,使灵魂深处保有一片自由的天空,为相同的生命做出不同的解释。 ——《肖申克的救赎》

1775年4月克莱星顿枪声的响起,美国独立战争拉开了序幕,1776年7月4日大陆会议通过了由托马斯·杰斐逊执笔起草的《独立宣言》,宣告了美国的诞生。1775年-1783年之间,大英帝国与北美十三个的殖民地的革命者,以及几个欧洲强国,卷入了一场炮火纷飞的战争。独立战争开始,双方实力悬殊,渐渐有了同盟军的加入,双方才势均力敌,铿铿锵锵的战争持续了八年,直到1783年英美签订凡尔赛和约,战争就此偃旗息鼓。战后,美国的十三个殖民地成了州,北方资本主义经济和南方种植园经济都慢慢的发展起来了,美国大陆人烟稀少,一望无穷的“处女地”等待着开发,资本家们如狼似虎,迫不及待想扑上去大口舔舐。奈何当时美国南部地广人稀,劳动力缺乏,自由劳动力市场供不应求,心狠手辣的资本家们,用廉价的物件从非洲酋长那里大肆购买黑人奴隶,更有甚者将黑人当做猎物去猎取他们,一个黑人自由民在街上行走,突然一个漆黑的塑料袋蒙在头上,再次看见光明时,或许就已经身处于囚牢之中了。在逼仄的空间内生存的奴隶,自由的种子在心中日渐发芽,当有一天它们破土而出的时候,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他们,纵使前途是黑暗的万丈深渊,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奔向那微弱的自由之光。

《地下铁道》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位为奴十几载的黑人少女,披荆斩棘,跨过万丈深渊,冲向自由的故事。此书的作者是科尔森·怀特黑德,曾获麦克阿瑟天才奖,美国跨领域最高奖项之一,一般此奖只会颁发给各个领域内非凡创造性的杰出人士,可见作者在写作领域内的成就登峰造极。读完《地下铁道》更是深刻的感觉到,作者所获的成就当之无愧。

在英语里时常在动词或者形容词后加“er”来表示人物,例如写作“write”,作家“writer”;作画“paint”,画家“painter”;唱歌“sing”,歌手“singer”、奴隶和奴隶主这两个单词也是如此“slave”和“slaver”。我只是做一个大胆的猜测,欧洲人在创造奴隶这个单词的时候,并没有将奴隶当做成一个人来对待,奴隶只是私人所占有的物件,一个可以被任意使用的物品,丢弃也好,持有也罢,所有权都在于奴隶主。例如在美国制定宪法时南方要算入奴隶人口但北方不愿意时,最终把奴隶按“五分之三”个人算,可见奴隶的地位多么低下。

本书的主人公科拉是生活在美国南方佐治亚州的一名卑微的奴隶,她属于种植园园主兰德尔家族的财产,她的外婆,她的母亲,曾经都生活于此,她看着自己的奴隶同伴成为兰德尔家族身边的红人,然后又被兰德尔家族的人踩在脚下,她看着种植园内的人情冷暖,不加点评,他桎梏于自己的一小块地方,不打扰他人,也不愿被他人所侵犯。“苦难也有次序,苦难里填塞着苦难,你得随时留神。”科拉每一天都过的小心翼翼,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年少的她,就被几个兽性大发的男性奴隶掠夺走了她伊甸园里的禁果。某天,有一个身强力壮奴隶把狗屋建在了她母亲所遗留下来的几寸土地上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抡起斧子,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在了狗屋上,木片四散开来,一片狼藉,她被驱赶进了伶仃屋子——奴隶园区的“监狱”。她并没有因此放弃生活,其他奴隶依旧对她大肆骚扰,当兰德尔对其他奴隶施加恶劣的惩罚后,他们便将怨恨发泄在了柔弱的女性或者小孩身上,这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强者愤怒时抽刃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时抽刃向更弱者。”后者就是根深蒂固的奴性,这些人是永远无法逃脱所桎梏他们的种植园。而主人公科拉属于前者,她的身体虽是一弱不禁风的姑娘,她的精神却属于大刀阔斧的硬汉。西泽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对自由的渴望,看到了坚毅,他带着她逃离了种植园,在西泽故友的帮助下,她们坐上了地下铁道,驶向了南卡罗来纳,她也成了兰德尔重金悬赏的通缉犯。江湖上臭名昭著,为抓捕奴隶不折手段的赏金猎人里奇伟,撕下了通告,踏入了追捕的路程。“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要历经危险。只有这两条路。”科拉的逃亡之旅十分坎坷,她和西泽来到南卡罗来纳,她们工作于此,生活于此,当她以为可以就在此安定下来的时候,里奇伟杀来了,她侥幸逃脱,西泽却命丧于此。

“人生的旅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的面前才有路。”科拉拖着疲惫的身体,又一次踏上了地下铁道,向着北方驶去,她一次又一次的铤而走险,一次又一次的逃过里奇伟的抓捕,险象环生。她路途中看见了一些曾经是奴隶后来成了自由民的黑人,他们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逃离了奴隶生活压抑的圈子,他们对新生活无从适应,他们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成了时间的代谢物,他们从一个小笼子迈向了一个更大的笼子,他们虽不再是种植园园主的奴隶,却成了生活的奴隶,若不改变自身的想法,融入时代的大集体里面,奴隶终究无法摆脱自己曾经的身份,只能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科拉逃亡的路途中,她一直恨着她的母亲,为什么她逃离种植园时没有带着幼小的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母亲的死亡,其实是因为对她无法舍弃的爱。

书的结局,让人十分的欣慰,科拉来到了北方,搭上黑人所驾驭的马车,驶向了自由的远方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纵观美国多年来的历史,奴隶时期是最为黑暗的。白人从奴隶的劳动中攫取高额的利益,对黑人的死活不管不顾。最让我感到可恶的是帮助人脱离罪恶的辖制和死亡的恐惧,带凡人进入神的爱中为宗教主旨的基督教,那个时期它将奴隶制写入了教义中,它们赞同奴隶制度,有的教徒们甚者是奴隶制度的拥护者,这完全与基督教的教义相悖而行,我都为他们冠冕堂皇的教义感到无地自容。

“什么是路?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

《地下铁道》读后感(2):《地下铁道》:自由的种种形态

倘若不把《地下铁道》看成是一本完美无瑕的“最高杰作”,这部作品其实是很有趣的。所以实际上,所谓奖项与宣传究竟价值几何,我们很难有定论——它必定会给读者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而这种印象会成为作品所“背负”的压力,这倒是真的。

《地下铁道》讲的其实是一个非常主观的故事。身为黑人的科尔森·怀特黑德,亲自诉说百年前一个黑人奴隶借由众多善良的人搭建的地下铁道,从南方蓄奴州佐治亚,向北方的“自由国度”奔逃的历程。她的逃离并非“两点一线”——就像一列真正的火车一样,“地下铁道”中间可以有多次停靠,这个试图北逃的女人——科拉,几次停下她逃跑的的脚步。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但等待着她的却是更深重的灾难。

由此我们不难看到,在科拉看似无尽的苦难之中,她每一次的停留和犹豫,都隐含着她对现实的接受。即便是出生于最为“罪恶”的佐治亚,她对于“北逃”这件事,在一开始也并不愿意接受。她在这里兢兢业业打理了一小片菜地,仿佛那便是她生命里最重要、也最温暖的所在,以至于在北逃过程里,她仍会对它念念不忘。至于在南卡罗来纳、北卡罗来纳、田纳西、印第安纳,她的每一次停留,其实都仿佛看到了新生活的曙光。南卡罗来纳最为魔幻,那里的人们“亲切友好”,给黑人以自由,却又以非人道的手段,干预其最基本的生存权利;在北卡罗来纳,她遇见了最善良的白人朋友,但这里犹如战时的种族屠杀政策,对象既包括黑人,也包括帮助黑人的白人,算计、背叛、出卖与折磨不时上演,宛如人间地狱;印第安纳则几乎给了科拉全然的自由——这里有看似最完美的“理想农场”,人们自给自足,可这种理想终究抵挡不了外部的暴力。

因而,对于“逃离者”科拉而言,她所面临的威胁,不仅仅是紧追与迫害,更致命的则是自己对错误的判断与妥协。可另一方面,如果反思整部作品,科拉停留的每一个地方,所体验的每一种生存状态,其实又都是实际存在,且被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所接纳的。没有一种囚禁意味着对自由全然屏蔽——那也根本不可能实现,于是所有黑暗与暴力,其实都隐藏着自由的某种形态。而作为意象的“地下铁道”,则一条为像科拉一样不愿服从命运安排的人,准备的可以让他们逃离,以重新选择命运的路径。而逃离,其实是每一个人的宿命。即便是那些无缘离开的人,其实也在一步步远离自己,远离对自由、对命运的拥有与把握。

客观上说,尽管十分热门,但《地下铁道》距离成为经典还有一段距离。作者怀特黑德固然将种种现实以文学性的笔触,囊括进了一个足够宏大的框架之中,但这个框架其实并不明晰。读者所能感受到的,恐怕大多还是黑人所遭受的苦难,以及白人的卑鄙无情——即便是书里帮助黑人的白人角色,其实也只是在为自己赎罪,而与应被歌颂的善良无关。这样的处理,多少还是令作品的普世性有些折损。另一方面,作品的写法相对跳跃,这样的处理也许最大限度让作品符合时下人们的阅读习惯,但也让整部作品显得有些琐碎。

当然,无论如何,《地下铁道》仍是一部值得思索的作品。生而为人,我们必然心怀自由。而我们不停奔跑的理由,恐怕也正在于全然的自由,从不会在某时某地、某种制度之下,真正被拥有。而真正的自由,只能在路上。

《地下铁道》读后感(3):自由正解:自由无解

科拉,这个名字是有来头的。

谢谢译者的提醒(但没有以注解形式放在书里):Cora源于珀耳塞福涅是宙斯和农业女神得墨忒耳所生的女儿,在尼撒谷采花时遭到冥王哈德斯的绑架,从此做了地下世界的王后。珀耳塞福涅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光明的破坏者”,但希腊人常常叫她科瑞(Kore),意为“少女”,拉丁化后成为科拉(Cora)。

所以,科拉,是地下世界的王后!

地下铁道(Underground Railroad)是一个形象的比喻,指代美国内战前废奴人士为协助黑奴逃难而设立的秘密联络网。但在以此为灵感的这部小说中,文字塑造出逼真的列车,想象超越了史实——以至于奥普拉读到列车从地下车站出发、驶上旷野的时候不得不停下,特地去复查十九世纪的地下铁道传说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

怀特黑德是这样回答的:“很多人一开始听说地下铁道,都以为是地铁、或起码有个车头在跑,当他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时会感到失望。于是,我想:如果用文字写出一条货真价实的铁路,从这个州到那个州,所经历的每一州都象征着不同的生机或危机,那会怎样?”

逃出佐治亚州的棉花种植园,科拉坐列车来到了南卡罗来纳州:象征着伪善生机、虚伪希望的第一站,享受了一段好日子,有书读,有班上,有钱赚;但她和同伴很快就发现:白人给的自由、教育、医疗都是幌子,实际上要让黑人心甘情愿地配合他们的性病实验和绝育计划。

这一段充满神来之笔,尤其是科拉在“自然奇迹博物馆”做展示演员的那一段:她不喜欢按照顺序演绎黑人从非洲到美国的历程,因而自作主张,反过来表演:从“种植园”到“运奴船”再到“非洲腹地”的过程,这让她深感慰藉。“就像时光倒流,美国不断松脱”。我也很喜欢她在课堂里发现祖先的语言消亡了,“从跨越大洋开始,随着时间流逝,词语和他们阴阳永隔。为了简明扼要,为了抹掉他们的身份,为了扼杀起义。所有的词语都没了。”这也是种族压迫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最初、最能切中本质的割裂:将黑奴的自我认知和宗族源头狠狠切断。

汹涌而来的自由假象让科拉开始思索自由的真相,在诞生《独立宣言》的那个美国:“‘所有人’并不意味着所有人。因为他们夺走属于别人的东西,无论那是你能抓在手里的,比如泥土,还是你抓不住的,比如自由。……用偷来的身体耕作着偷来的土地。这是一台不会停工的引擎,它饥渴的锅炉由鲜血供养。”

科拉发现了世间有太多难以置信的危机。她必须继续逃亡。地下铁道将她从南卡罗来纳州带到北卡罗来纳州。第二站浓缩为一间无法站直身、必须保持安静的小阁楼。面对废奴主义、黑奴逃亡,这个州的白人越来越恐慌,因而转用血腥屠杀的恐怖镇压法:黑人反抗者和白人告密者的尸体挂满路边,骇人听闻;社区公园里还要每周上演宣传剧目,激发恐怖和恐慌气氛。

科拉在阁楼里躲了几个月,这一段会很容易让人想起二战时期写下《安妮日记》的犹太少女。她开始认识到自由的局限性。“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把一座活生生的监狱变成你唯一的避难所。……自由是个你一看它、它就变化的东西,就像一座森林,近看只是一棵棵繁密的树,但是从远处,从一座空旷的牧场眺望,你就看到它真正的界限。人是不是自由的与锁链无关,与你拥有多大的空间无关。”

庇护她的老夫妇被无情处死。一路追来的猎奴者欣然收押科拉,她没想到,熬过田纳西大火、黄热病蔓延的地区后,新的希望出现了!在印第安纳州桃花源般的瓦伦丁牧场庄园里,她享受到了真正的自由,却也经历了最血腥的屠杀,冲出血泊的科拉一路向北……

听着大卫·鲍伊的迷幻摇滚写小说的怀特黑德写出了一个传奇,而非一段历史;正如他规划的那样:每个州都象征着不同的生机和危机,读者也必将跟随科拉,越来越深刻、全面地思索自由的命题。

科拉的逃亡坚定又盲目。她有坚毅的生存能力、坚定地信仰自由的存在,她可以在小说中如奇迹般侥幸永存,然而,与之强烈对比的恰恰是她对目的地的一无所知。读者会掩卷而思:她有没有找到真正的自由地?如果可以幸存并寻找下去,哪里才有梦想中的自由?

这不仅仅是黑奴逃亡的故事,而是奴隶体制内对垒阵营、边缘人士的集体写照。科拉不可能独自奔向自由,她甚至不知道路在何方!她必须得到陌生人组成的团体的无私协助,而他们甚至要为她牺牲生命。所以,这注定是一个关于信仰和信任的故事。

“这种特殊的制度把科拉也变成了一个拉清单的人。在她的损失明细上,人没有降格为一个个相加的数字,而是乘以了仁慈。”

车站隐匿在地下,但所有地下铁道组织的成员也都要在光天化日下过着体制内的生活。作者用独立篇章、上帝视角刻画了很多配角人物,比如:白天拿手术刀、晚上做盗尸者的史蒂文斯,他认识到“黑种以死亡的方式,晋升为人类。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和白人才是平等的。”又比如:善待黑奴的庄园主加纳夫人乐意给西泽良好的教育,承诺在死后让奴隶们解脱、自由,但本质上她不仅是无力反抗整个制度,甚而也认为“奴隶制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恶。”

他也花了很多笔墨描绘科拉的死对头:猎奴者里韦奇,这个铁匠的儿子有惊人的意志力,瞄准重金缉拿逃奴的商机,钻走法律的空隙,无情追捕黑奴。科拉的母亲下落不明,曾让他名誉扫地,故而,他将缉拿科拉视为一洗雪耻的好机会。他对奴隶没有同情心,但对束缚奴隶也束缚主人的制度看得很透彻:“我们都尽了本分——奴隶和猎奴者。你们部落里的弱者已经被淘汰了……我是秩序的化身。消失的奴隶是希望的化身。”

这段历史是黑暗的,电影《为奴十二年》中的残忍镜头曾让作者不忍卒睹。但读者们仍会震惊于本书中虐杀场面之残暴,可想而知,要完成这样的书写,作者要隐忍克制、要自虐的想象,还要钩沉史料:上世纪三十年代,美国政府曾出资安排记者们采访八、九十岁的昔日黑奴,怀特黑德读过采访资料后才明白:奴隶制度纵容了某些庄园主的虐待倾向,他们费尽心思,琢磨出很多匪夷所思的虐奴方式,书中描写的舞台剧、折磨人的华丽机械的灵感都来自真实的历史。

黑奴故事一向有套路:奴隶被虐待,白人很可恶,但世界并不是用两分法就能定论的。怀特黑德这样的写法让历史中的个体更真实,更可信,跳出窠臼,拒绝脸谱化的反面形象。怀特黑德特意用PTSD心理学理论去构建主人公的心态,让奴隶制度中的每一个人——无论黑人、白人还是混血——都有确凿可信的内心世界。

“你也许认为自己的不幸是独一无二的,可是真正的恐怖在于这是普遍的不幸。”

他可以用这次创作向先辈致敬。科拉跨越州际的逃亡有一个开放的、允许乐观想象的结尾。我很喜欢那一段:科拉第一次接受教育、第一次感受到类似自由的快乐时不知道“乐观”是什么意思,就去问宿舍里的黑人姑娘们,她们都没听说过,所以“她认定这是尽力的意思”。读完全书,遥想百年来人类为了争取种族平等、人权平等而付出的努力,我们理应乐观,但也不该忘记作者借科拉之口讲出的“乐观”的潜台词。

《地下铁道》读后感(4):一个有用的妄想有时要好过无用的真相

十七年前,科尔森·怀特黑德意识到,如果把那条著名的“地下铁道”写成真正存在的地下铁道,应当会很有意思。在美国历史上,“地下铁道”是18世纪形成,19世纪中期达到鼎盛的一个由秘密路线和安全屋构成的网路,据估计,有十万美国黑奴借由这一网路,在废奴主义者和盟友的帮助下,逃往禁止蓄奴的自由州,或邻国加拿大。

“地下铁道”只是一个比喻,强调这一网路的秘密性,它并不一定是地下,甚至不一定是铁路,在后期,这一名词还可以指代帮助逃奴的废奴主义者。

总之,它象征一条通往自由的小路。而怀特黑德试图让它成真:有地洞,有轨道,有站长。

但他也意识到自己还未做好准备。“就纯粹的技巧方面而言”,当时的他还不够好——“凿入奴隶历史是一件恐怖的事儿,我那会儿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个体还不够成熟”。

十七年来,这个灵感跟着他,“似乎把你唬得最厉害的那个灵感,你一直在躲避的灵感,正是你需要写的东西”。2016年,小说《地下铁道》出版,怀特黑德获得当年美国国家图书奖,次年获得普利策小说奖。他说,“那些你摆脱不掉的念头,那些一直跟着你的念头,证明了其自身的价值”。

《地下铁道》讲述了生而为奴的少女科拉从佐治亚州种植园一路途经南卡罗来纳州、北卡罗来纳州、印第安纳州瓦伦丁农场,最后抵达北方,获得自由的故事。科拉的母亲梅布尔在她大约十一岁时逃离了庄园,再无音讯。正是在梅布尔的“成功”的激励下,科拉同意了同伴西泽的逃跑提议;加上朋友小可爱,三人一起逃离了庄园。然而不久后,三人的命运便产生了分歧。

逃亡故事有一个天生的便宜可占:好心的读者怀着对女主人公的同情,对她未知但必定多舛的命运牵挂在心,看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荷尔蒙飙升,故事读起来自然好看;然而如果作家过于依赖逃亡的悬念,悬念本身反而会变成陈词滥调,让人哈欠连连。而怀特黑德在悬念的拿捏上有分寸有克制,节奏张弛有度,在科拉线性的逃亡之旅中常常出乎意料地穿插一些其他人物的小传、回溯、揭秘,给这本选材、用语上颇有“古意”的小说增添了现代色彩。

怀特黑德坦言,西泽、梅布尔等人的“小传”是他在虚构土壤上进行的试点测验。“谁的故事更说得通,西泽还是小可爱,埃塞尔还是马丁?(有了答案后)我将他们扩写,追求最大化的戏剧、主题和结构上的效果。是紧跟着佐治亚章节揭露梅布尔的去向,还是把她挪到更后面?怎么样写最有助于整个故事?”

《地下铁道》的魅力,以及阅读它所带来的满足感,来自于它层次丰富的现实肌理,光谱式的全景扫描,以及对标签和固有印象的粉碎。

于是我们得知,在“蓄奴”之下,有无数以个人为单位构建起来的子集:既有特伦斯·兰德尔这样的大庄园主,唯利是图,“当黑色的血就是金钱,(他)知道怎样把血管切开”;也有西泽的旧主人这样的小农场主,一个守寡的小老太太,认为奴隶制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恶”,但教授奴隶知识与技艺,许诺在她死后给他自由。

同理,支持“废奴”的人也各怀动机和理念,南卡罗来纳州医院开展科学研究,诱劝获得自由的非裔妇女绝育,从而做到“去黑人化”;帮助科拉的地下铁道站长马丁的妻子埃塞尔,从照顾科拉的过程中获得教徒救赎愚昧人群的满足感;而建立瓦伦丁农场的约翰·瓦伦丁,从白人商贩的父亲那里继承到地产,他渴望通过教育,让黑人获得精神上的自由。

科拉沿地下铁道逃亡所经过的每一站,都代表了美国蓄奴-废奴历史上各方博弈、思想碰撞的艰难历程,因此每一站在高度写实的同时,也是富含寓意的精纯象征。

虚与实从未如此紧密地相连过,怀特黑德如此解释他在历史与虚构之间的灵活跃迁:“历史学家得遵照现实。小说家却不用。这个故事的前提就是虚构的、奇想的——一条名副其实的地下铁道——因此打一开始,它就不是一本真正意义上的历史小说。我希望遵从‘真实’,而不是‘事实’。我又不会被某个‘历史小说家联盟’给踢出门去。”

他以同等的勇猛跃入反派们的视角。猎奴者里奇韦的父亲是一名铁匠,既锻造钉子、马掌,也铸造奴隶主禁锢黑奴的铁链。在铁匠的眼里,铸铁是“侍奉神明”。痛苦于无法匹敌父亲,里奇韦在十四岁那年加入逃奴巡逻队,他信奉弱肉强食,认为白人占领美洲大陆,是美国的天命。

里奇韦对“神明”“天命”的误读乃至篡改让人警醒,从而意识到独立思辨之重要。从古至今,不同的群体像瓜分月球一样争夺着语言和文本的解释权。其中最为突出的例子之一就是宗教。蓄奴者信教,废奴者信教,黑奴也信教,上帝的肤色,从来不是一个小问题。谈起小说中埃塞尔和科拉对《圣经》进行的讨论,怀特黑德说:“在19世纪50年代,人们可以指着同一段《圣经》片段,说这是在支持蓄奴或谴责蓄奴。有的奴隶主认为宗教是一个工具,它给予奴隶关于更美好的来世的希望,因此让他们变得平和顺从;而另一些奴隶主则反对宗教,因为它让奴隶开始思考自由。”

提起描写逃奴的黑人文学,就不能不提到托尼·莫里森的《宠儿》。在写作时,怀特黑德的案前不仅有废奴主义者哈丽雅特·雅各布斯的著作《一个黑奴女孩的经历》、曾经受奴役的非裔美国人的口述史、非裔美国俗语字典,也有这本《宠儿》。在他动笔前,他心想,“我已经有三十年没读《宠儿》了,让我来看看托尼是怎么处理奴隶题材的。”他读了三十页,对自己说,“我完蛋了——莫里森他妈的是个天才,我可比不上她。”于是合上小说。然而这并没有将他吓退。“无论你在写什么——黑奴、战争、家庭——总有比你更聪明、更有才华的人写过了,并且比你写得更好。你只能希望你的主意和视角能带点新的东西进来。”怀特黑德说。

他为这个充满悬疑和张力的逃亡小说注入了一种知识分子气质。书中瓦伦丁农场面临一个抉择,是继续留在蓄奴州印第安纳,变成众矢之的,还是向西迁,加入有色人城镇。

农场管理者之一的明戈主张留在本地,不再庇护逃犯,追求渐进式的发展;而雄辩者蓝德则更主张西迁,包容逃犯,他认为瓦伦丁农场是一个妄想,但却是一个有用的妄想,而“一个有用的妄想有时要好过无用的真相”。

明戈和蓝德进行的这场以悲剧收尾的辩论很容易让人动情,它让人想起民国思想者对中国飘摇命运的思考;二者都是在黑屋中思考突破重围之出路。

怀特黑德坦言:“明戈和蓝德的辩论受到了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十九世纪美国废奴运动领袖),布克、T、华盛顿(*美国黑人政治家、教育家)和W、E、B、杜波依斯(*美国黑人民权运动先驱、历史社会学家)的启发。保守路线和改革进步路线,哪一个更好,更能带领黑人崛起?”对于仍然存在种族主义、只是“进步了一点点”的美国来说,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开放性问题。

在蓝德口中,“美国也是一个妄想,所有妄想中最壮观的一个。”当问及“美国梦”与“妄想”的关系时,怀特黑德答道:“我宁肯让文字来说话,但很显然,如果你的建国宣言里说‘人人平等’,那么当女性和有色人种不平等时,这就是一个妄想。只有当美国切身履行其推举的理念时,我们才离开了妄想。”

(首发澎湃)

《地下铁道》读后感(5):惨无人道的奴隶制所摧残的

# 一

有关美国南方奴隶生活的小说自然不少,单纯地叙述黑人逃亡的作品也很多。这本《地下铁道》能够脱颖而出,成为新世纪第一本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奖的双料冠军,它的实力自然不消多说。它最大的成功,就在于塑造了一批鲜活的人物形象,它并没有局限于人物的肤色,就俗套的匹配特征,而是将每个人都写成了活在真实中的人物。

# 二

书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当时主角科拉已经在南卡过上比较平稳的日子。但是她看到:

>一个女人跑过学校附近的草地。她二十多岁,身材苗条,头发猛烈的朝上甩着。她的罩衫敞开到了肚脐,露出了乳房。一瞬间,科拉仿佛回到了兰德尔加,感觉又要受到暴行的洗礼了。

>两个男人抓住那女人,尽己所能地不要下手太重,制止她乱抓乱动。群众开始围拢。有个姑娘到学校那一头去叫舍监。科拉从人缝里寄挤过去。那女人语无伦次地哭闹着,后来突然叫道:“我的宝宝们,他们要夺走我的宝宝们。”

>围观群众听到这熟悉的句子无不为之叹息。他们在种植园生活时已经听过太多次了,这是母亲哭她受苦的儿女。科拉想起西泽所说,**工厂里的男人们人仍然受着种植园的折磨,不管有多少里路,他们还是把那段生活背到这里来了。它就住在他们心里。它仍然住在他们所有人心里,一等到机会出现,便会嘲笑他们,伤害他们。

单是的这个段落,就能看出这本书的丰富度。这本书的篇幅不大,三百多,但是通过无数个这样的片段,拼贴出美国内战之前,黑人的遭遇,与白人的关系,以及在酝酿中的即将到来的分裂。而更关键的,是以入微的笔触,将当时人们的心态丰富细致的予以了展现。

在引用的这个段落就能看出,黑人们遭遇的并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而已,他们遭遇的是一种系统性的压迫。这种无处不在的压迫,已经扭曲了黑人们的世界观、混淆了他们对世界的认识。文中写的*不管有多少里路,他们还是把那段生活背到这里来了*正是这个意思。肉体可以逃亡,但是心灵受到的创伤并非是远离种植业,仅仅是远离地理空间就能痊愈的。

# 三

除了这一段之外,还有多处写到了黑人之间内部的矛盾。就好象电影《被拯救的姜戈》里面的黑人管家所表现的一样,高级奴隶高高在上的荣耀感对于普通的奴隶造成了不亚于白人主人的伤害;而即便同是普通奴隶,他们之间互相的欺凌也是家常便饭。

>有天早上,科拉一醒来,侵犯的事便临了头。她离开伶仃屋去察看裁员。那是个凉飕飕的清晨。一缕缕白色的雾气在地表盘旋。她在那看到了——那是她第一拨卷心菜的遗骸。藤蔓纠结,已经枯干,堆积在布莱克木屋的台阶旁边。地已经叫人翻过了,踏平了,变成了为杂种狗的房子修造的上佳的长院,狗屋坐落在她那块地的中央,仿佛种植园心脏地带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

就像是作者后来总结的一样,*奴隶和奴隶带着同样的热情争斗,为的是他们脚下巴掌大的地块。*

在种植园这样一种扭曲的环境下,没有人是正常的。所有人都是一样,为了不义的财富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落得个一干二净。更可怕的是,奴隶制度生活让人间的亲情也丧失原本应该有的亲密,主角科拉的母亲,就曾经舍弃主角一个人,独自出奔。这种母女关系的破裂,也是推动了科拉作出出逃的决定。她要用和母亲用一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不落下风。

# 四

至于白人,他们拥有者法律保护的高高在上的地位,似乎拥有这对于黑人予取予夺的优势。他们在道德上却是没有任何的优势,只是在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下面,他们误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我们可以理解种植园奴隶主们的无耻荒唐的行径,因为早已将他们污名化。但是支持黑人,支持废除奴隶制度的白人,他们同样已经被奴隶制的存在影响。

除了上面说的“救世主”心态之外,还有一种就是从内心深处排斥黑人的做法。他们并没有将黑人视为与自己一样的“人”,而始终视之为**他者**。在这种心态下,让黑人在博物馆里面表演,在他们身上研究梅毒……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不客气地说,就是和眼下的很多爱猫爱狗人士差别也不大。

# 五

“黑奴”在美国的文学中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主题,很多黑人作家都有此方面的创作。怀特黑德并没有落入窠臼,将黑与白、奴隶与奴隶主、支持与反对奴隶制的人二元对立的简单处理。通过一个个细节,将这些抽象的特征放在了具体的环境中,。将大量篇幅放在了“暴露”或者说“还原”更加真实的情境种,并不会让人对黑人产生厌恶,对奴隶主有所同情,而是能够以一个更加全面的视角去重新体会那段历史,重新地评判历史中的每一个人。也正是这种平实细腻的描写,让这本书成为了这个方面的首选读物,也成为这个母题方面无法绕过的经典。

《地下铁道》读后感(6):那条自由通道,可否抵达平等?

文/夏丽柠

莱克星顿的一声枪响,标志着美国人民踏上了争取独立自由的战场。1776年7月4日,在第二次大陆会议上,宣读了由托马斯·杰斐逊起草的《美国独立宣言》。文中明确指出,“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可言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力。”

奴隶制度之丧 北美洲十三个英属殖民地从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独立了,但是“黑奴贸易”仍然是这个新兴国家最大的痛。虽然从托马斯·杰斐逊到本杰明·富兰克林都是旗帜鲜明的废奴主义者,主张“反对奴隶制,人民享有自由、平等的权力”,但是美国境内的“奴隶贸易”仍然十分猖獗。

究其原因:首先,源自英国是世界上最大黑奴贸易国家的贻害;其次,奴隶买卖在南方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总贸易额达到20亿美元; 第三,1850年“纺织工业”达到鼎盛,产棉地需要大量采棉工人。1860年,主张废奴的亚伯拉罕·林肯当选总统后,不得不发动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美国内战:南北战争,以求彻底废除奴隶制度,解放黑奴。

这场战争 ,最终以北方胜利告终。人心所向,黑人奋起而为自己争取权利的自由思想苏醒是主要因素。但是,北方人思想开明,工业发达,丰富的铁路网快速地为战争供应补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在南北战争之前,奴隶逃亡的网络被称做“地下铁道”。它不是真实意义的“铁道”,而是由“一系列的房屋、地道和道路筑成的秘密通道,帮助奴隶逃向北方。”

黑人作家的使命 美国黑人作家科尔森·怀特黑德便以此为题材写了一部小说:《地下铁道》。并因此囊括2017年普利策文学奖、2016年美国国家图书奖最佳小说奖两项殊荣。在小说里,作者凭借想象勾勒出与真实存在的铁路一样的“地下铁道”。少女科拉便是在黑奴、黑人自由民、有色种人以及白人废奴主义者的帮助下,历尽艰辛地通过”地下铁道“的一站又一站,由佐治亚州的兰德尔种植园逃到北方。

其实,从1851年首版的斯托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到1976年黑人作家亚历克斯·哈利的家族史小说《根》,这一百多年以来,美国作家从未停止过通过小说表达对“奴隶制”的谴责与憎恶。但是,在1982年,美国非裔黑人女作家艾丽丝·沃克的长篇书信体小说《紫色》却突破了文学作品只停留在“反奴隶制”的瓶颈,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种族压迫“和“种族歧视”,才是长期需要关注和解决的问题。虽然黑奴自由了,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又如何呢?

作为少女科拉的同乡,沃克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贫穷佃农家里,耳闻目染令她在大学期间就开始投入为黑人妇女争取各项权利的运动之中,那时正值六十年代黑人平权运动如火如荼。可是,1969年出生,在纽约上东区长大的怀特黑德,并未经历过像沃克这样的生活。他怎么会想到要创作《地下铁道》呢?并且说,这部小说他已经构思了16年。唯一可以解释的是,黑人作家都有一种使命感,都有义务通过作品来诉求:我们需要平等的自由。这正是约翰·罗尔斯《正义论》里所阐述的正义的基本原则里的第一条。

平权的漫漫长路 与其说《地下铁道》是一本“反奴隶制”的小说,不如说作者怀特黑德想要提醒广大读者的是,如今的美国黑人离平等权利仍有漫长的争取之路。科拉只用了四分之一章节便逃出了佐治亚州。但是,在这趟经过南卡罗来纳州、北卡罗来纳州、田纳西州、印第安纳州的逃亡之路上,科拉最大的人生见识不是痛苦,而是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各种各样的关系:奴隶与主人、奴隶与奴隶、主人与主人、奴隶与猎奴者、奴隶与自由人。然而,所谓的平等权利,通俗地说就是一种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界定。

由于书中出场人物众多,有美国读者抱怨没有一个书中人物是形象的、立体的,是深入刻画的。这或许就是怀特黑德的本意,那些曾为“地下铁道”做出突出贡献的人们,几乎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他们只是历史尘埃里的微小颗粒,被忽略,被遗忘。可是,他们却愿意舍弃生命去救助逃亡的黑奴们。只为了结束像科拉家这样,从外婆阿贾里、母亲梅布尔到女儿科拉三代为奴的不平等制度。他们正在践行《独立宣言》里所提到的精神。他们才是历史的勇者。

值得一提的是,怀特黑德所写的为“地下铁道”服务的这些人里,居然没有一个是“废奴主义者”。但是,逃出来的黑奴不识字、无法参与社会生活; 医院里的有色人病区,仍然利用他们进行各种医疗实验;来到瓦伦丁农场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因为这象征着有色种人的进步;在肉铺的招牌上写着:白人专享; 瓦伦丁农场最终遭到暴徒袭击、屠杀……这些都是获得自由之后的科拉亲眼所见。

到底是谁修筑了“地下铁道”?终究是个谜。但是,推翻奴隶制的进程不应该到制度废除就结束。获取平等的权利和社会地位是美国人民仍要为之奋斗的目标,不仅为了黑人,也为有色人种、少数族裔……甚至全人类。这才是怀特黑德创作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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