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陈忠实白鹿原读后感6篇

《白鹿原》读后感(1):白鹿原是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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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记得“白鹿原”这三个字最早是作为一个地名,还是一部小说的名字出现在我记忆中的了。但无论如何,这三个颇为好看的字,在以后的岁月中,不管是作为地名还是书名,都在我生命中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

白鹿原,是我的老家。是我父亲诞生和成长的地方。

《白鹿原》,是一部把中国半个世纪的沧桑,都置于白鹿原这个视点之下的波澜壮阔的史诗巨著。

1988年,陈忠实开始动笔写《白鹿原》。1988年,我——白鹿原的子孙出生了。从此,“白鹿原”在我生命里仿佛还陌生至极,但它在窥伺着,在每个命运的关节点出现,与我的生命执拗地交织在一起。

2

两岁时,我第一次上了这座古老的原。

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关中的西府。关中是一片神奇的土壤,北边是厚实苍凉的黄土高原,南面是青翠葱郁的秦岭山,古老的渭河百万年的冲击,形成了一个西窄东阔的漏斗型八百里秦川。自西向东,逐渐开阔的地形孕育着周至秦汉的文明。

而北原南山,在西安城的东南有了一次奇妙的交汇。白鹿二字,似乎昭示着此处依然厚实的原,却少了几分黄土高坡的凝滞,多了些秦岭终南山的灵动。

我当然不会记得第一次上原时的情景。但我可以利用之后的经验来重建:那是原上寒冷的冬天,所有的人衣着臃肿,挤进上原特有的唯一的交通工具——蹦蹦车。那是一种三轮摩托车,裹着帆布篷,车厢里摆着两排条凳,人们就拥挤的对坐着。

蹦蹦车在盘桓的公路上蹦跳着前进,如果从后方的空隙看出去,一定会被转弯时的险情吓出一身冷汗,但也会看见路的另一边是结实的黄土,偶尔会有险峻的沟壑,好像饱经风霜的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

等到出的冷汗被透进车厢的寒风吹干,再往车外看,就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天地重又变得开阔,青翠的冬小麦麦苗,仿佛给原上铺了一层绿毯,无限制地向四周延伸着。放眼望去,除了仿佛更接近天,这里似乎与渭河平原的景象别无二致,仿佛脚下那数百米厚的黄土不复存在。

但那毕竟是苍凉的西北风数亿年一粒一粒搬来的黄土,累积至此,从此岿然不动。

3

第一次读《白鹿原》,大约是所谓的半大小子时,跟饭量一样蓬勃的是旺盛的阅读欲。某一天在书柜里乱翻,翻到了一本没有封面,黑乎乎的书。打开一看,白鹿原这三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我使命般地捧起那过于厚的书,一气读了起来。

“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一开篇,就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瑰奇,那是一种我从未从文字里读出的味道。当然,更吸引我的是白嘉轩的初夜,田小娥的风骚,不时出现的“颤动”,“抖”,“叫唤”,让年幼无知的我看得面红耳赤,自己也呈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慢慢长大,再读《白鹿原》,年少时觉得与其他主旋律作品革命者别无二致的鹿兆鹏、白灵,却有了别的味道。再看白孝文、黑娃,恍然发现,他们闹农协也好,当地下党也好,莫不是出于一种巨大的激情,在激情的诱导下近乎疯狂地“风搅雪”。批斗、逃亡、杀人,都在“革命”的巨大旗帜之下以一种喷薄的方式进行着,我忽然发现,“革命”和“情欲”这两个判若云泥的词语,竟然有如此的相像性。那都是一种勾魂摄魄般的欲望,在这欲望驱使之下少年人特有的激情和热血,不管不顾,只享受着释放的快感。

所以那一定是盲目的,一定是自己觉得天地在我手,而旁人看来幼稚不堪的。在这样又宏大又模糊的快感之中,自认为坚定的年轻人实际是迷失的,生命、伦理在此时无关紧要。在这个尺度上,精灵般的白灵跟破窑寻欢的黑娃、白孝文,乃至一辈子迷失在欲望中的鹿子霖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盲目,因为她是个聪明而感性的人,更容易在宏大中丧失自我。

这是年轻人的悲剧,青春的魅力在于喷薄的生命力,而这生命力中蕴含着的欲望会将人反噬。所以在我又一次读到白灵被同志活埋的文字,这个悲情的场面以前从未让我难过到落泪。

可这一次,突然地,从内心深处悲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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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在前言中引用了巴尔扎克的话,“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一个家族的秘史没有文学的传承,靠的是口耳相传。其实我更愿意听老家在河南的我妈讲她的家族史,那更加有趣:她的三姥爷如何一怒之下杀了新婚的媳妇,又如何赔了媳妇娘家几十亩的水地来免于告官,如何当上了国军的营长,又如何在一次带兵抢劫金店后被军法从事。又比如我姥姥,她在东北军开办的学校从含泪的教师口中学会了《松花江上》,日本人一打到洛阳,所有的年轻姑娘赶紧嫁人。村里所有人坐在院子里不敢抬头看进村的日军,稍有不高兴日本人就会将人活埋。他们一家还曾经在日本人的机枪下半夜逃亡。还有我姥姥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乡绅,在郑州跟西安开的都有工厂,解放时变卖了资产回到老家,却被正愁地主名额不够的村人送进了监狱。还有我妈的奶奶,是怎样在困难时期大骂最高领导人的。

总而言之,处于华北平原的我母亲的老家,经历是那么富有传奇色彩,从他们身上,能如此鲜活的感受到20世纪中国的风云变幻,好像每个历史事件都不曾错过。

而祖祖辈辈植根于白鹿原上的我爸家,似乎真的没什么好说的。父亲反反复复讲起的,只有他奶奶20多岁就守寡,孤身带大子女在村里的好名声,该立一座贞节牌坊。

白鹿原的土太厚了,在20世纪中国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历史中,那几千年的宗法制度,坚硬的如同脚下的黄土,在沧桑变幻中总有一股断然执拗的自矜。小说中的白嘉轩身为族长,就是中国农村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代言人。任你城头大旗变换,我只守着乡约族规,我只背负着“仁义白鹿村”的御笔亲题,我只守护着祠堂的钥匙。这是一种封闭的、慎独的、自省的、仁义的文化,文化的形态恰恰就是文化的内涵。

他的腰总是挺得很直,那脊梁是几千年来中国文化的魂魄。而通读全书,白嘉轩的悲剧色彩在我看来恰恰是最浓的,尽管他在气势壮阔而没头没脑的“风搅雪”中是那么自持与淡定,但宁折不弯的腰杆偏偏碰上了最为混沌激荡的年代。终于,那个在祠堂里进进出出的黑娃打断了白嘉轩的脊梁骨,因为他挺直的腰是那么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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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佝偻着腰,狗一样的白嘉轩,却还站得起来。他在热情地与他深深植根的土地亲昵一番之后,激动得喜不自禁,“我还能行!”

我后来回老家,询问过祠堂的存在,当然早已被破。但行走村中,到处可见“耕读传家”的门匾。宁折不弯的腰杆,最后却是虽弯不折。白鹿原的土是如此的厚实,一阵风搅雪之后,白雪之下又露出了千百年苍老而浑厚的土地。

我的父亲在原上长大,他有时会描绘年少时那痛苦不堪的饥饿感。我时常想想他的少年生活与我的是怎样的不同。但无从探究,反而是他现在的行事为人,有时总流露出所谓的“农民意识”。他从不公开谈论政治话题,对我和我妈的有些讨论颇有“空谈误国”的嗤之以鼻。作为他们乡里的第一位大学生,我不知道有没有像鹿子霖家一样,在祖坟上放个雷子。但我总觉得在某些层面上,他同他儿时的玩伴并无不同:守旧而不善表达感情,眼界狭小。

我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科,我在文理之间犹豫不决,最终在那个夏雨绵绵的午后,下了最后的决心:学我更喜欢的文科。而当我打电话向父亲通报的时候,这个好多届文科班的班主任,我的父亲,却坚定地要求我学理科。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耕读传家的牌匾,我想起了总是顺遂父亲的白孝文、白孝武。

我最终读了理科。

6

我第二次上原,在我的记忆中依然没有明晰的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黑暗的屋子中,一直肥硕的猫闪动着绿幽幽的眼睛,这印象是如此深刻,甚至超过了本应冲击力很大的葬礼。

那一次,上原时祖父是垂死的,下原时,父亲没有了父亲。

我年龄还是不大,也就两岁多。那次上原有给我带的当时还算新鲜的方便面,我母亲给祖父煮了一碗,当时病榻上的他眼睛里闪着惊奇的光芒:还有这么细的面条啊!

然后便是死亡,我时常试图想象那个我忘了的场景:一个刚刚能跑能跳会说话充满生命力的孩子,披麻戴孝,在死去的老人灵前磕头,完全不了解这是怎样的复杂的、重要的仪式。

生与死,蓬勃与垂暮,在那个时间点,在沧桑沉默的白鹿原上,有了一次交汇。这交汇对于我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刻,但我早已忘怀。而对于白鹿原,却早已熟稔。

千百年来,它已经见证了太多太多。如书中所说,白鹿村人口不满千,稍稍接近必有灾祸。书中写那场大瘟疫,随着更多的人的逝去,死亡变得毫无意义,悲伤也被克制。当瘟疫最终过去,白嘉轩对儿子续族谱而鼓励人们正常生活的行为表示赞赏,他突然认识到,那些亲近的人的逝去是不可避免的,而活下来的人才是重要的,他们继续繁衍继续耕读才是重要的。死,总要让位给生。

这并不是看破生死,而是在生死中淡然处之,一如变换中的淡然。在那一刻,白嘉轩在精神上无比接近苍老的白鹿原,用沉默的胸怀送去死亡,迎来新生。在悲凉沧桑的岁月长河之中,洗尽了欲望。

7

我再次回想到了祖父的死亡。作为工厂的干部,他退休时可以选择留在城里,还有退休工资。但他义无反顾地选择回到原上。因为,农村人可以土葬,可以用西北风吹来的古老的土壤埋葬。

魂归故土,这大概不独是白鹿原上的居民的最后愿望。小说中的浪子:孝文、黑娃最终都要来一个衣锦还乡的仪式,可以想见除非迫不得已,谁都不愿埋骨他乡。那是他们的魂灵所在,那是永远的情愫所寄。

当然我死后,跟祖坟必然是天涯海角的相隔。事实上我并不遗憾,那是白嘉轩的白鹿原,那是祖父的白鹿原,那是父亲的白鹿原,白鹿原在我,只是一个老家,连家乡都谈不上。我甚至批判着父亲身上白鹿原的印记,我的未来在远方。

两年前的教师节,我给初中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问候。末了,她说,你现在说话声音越来越像你爸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年少时对父亲有着那么多的厌恶,因为在他身上,全是自己。或者更和逻辑地说:在自己身上,全是他的影子。厌恶的不是父亲,厌恶的是自己。

白鹿原不是我的家乡,更加谈不上是我的精神家园,白鹿原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着我的父亲离开原,上学,在异乡娶妻生子,在过年时回乡小住。静静地看着跟随父亲一年回去一次的我,就像看着黑娃、白孝文的回归。

就像我在自己身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曾经想极力摆脱的父亲的影子一样,我终于发现了白鹿原不声不响,却已经在我生命中录下了巨大的烙印,当我发现,我也有骨子里的保守、固执之时,才惊觉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厚实黄土的气息。我正如恍然意识到自己身世的鹿鸣。

我至今还记得一个清晰的梦,在梦中我漂浮在白鹿原的上空,在村口飞来飞去,就是找不到父亲长大的院落。然而,最终,我还是降落在了高大的堂屋之中,坐在了冰冷的太师椅上,深深地吸一口厚重的空气。

我一定会飘走,甚至不会最终降落于斯。白鹿原是我的命运,牵扯着我的部分魂灵,但它绝不是我命运的全部。而那黄土铸就的高原,总是在沉默中轻轻呼唤。

8

多少次读完小说,那个仓促的结尾之后,我总是沉浸在巨大的疑惑之中。

白鹿两家,本是同门的兄弟,既然如此,为何非要斗在一起?鹿子霖疯之前还要念念不忘的是,鹿家终于没能斗得过白家?这样的斗法没有原因没有停歇,“斗”是唯一的主题和最高的纲领。

当然我们可以飞快的找到对应的隐喻,政治斗争中的两党、两派,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斗了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斗了个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究竟是为了什么?

书中有个士大夫人格的完美代表——朱先生。他说过两句话,一为“都不是君子”,第二句其实是遗言:“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折腾到何时为止?”可谓点题之语,小人相争,黎民相煎,可悲可叹!

“天府之国”最早是关中的美誉,可见其富庶,而回顾历史惨痛不已。仅近代以降,有回民暴动,回汉相互屠杀,陕西人口减少2000万的悲剧;又有镇嵩军围西安城八月,军民冻饿而死数万的壮烈。百姓之苦,不惟天灾,亦是人祸。

元天历二年,关中大旱,饥民相食,特拜张养浩为陕西行台中丞。登天就道,遇饥者则赈之,死者则葬之。张养浩行经潼关,西望关中,写下了这首《山坡羊》: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诚如是言。

9

有一年回老家,大雪初霁,骄阳乍现。父亲说,我们三个去鲸鱼沟逛逛吧。

鲸鱼沟穿白鹿原而过,北边为狄寨原,南边为炮里原。相传上古时代洪水暴发,有一鲸鱼驼万民至此,见原而居,从此生存繁衍下去。后鲸鱼回海,穿原而去,遂成此鲸鱼沟。

去的时候正是下午,冬日里的阳光显得很温暖,穿过一个又一个静谧的村庄,到了南原的北沿,一道碧簪似得水域出现在了面前。我们下到沟底,水边是一片竹林。原上人过年走亲戚,送的礼物是一根新砍的竹子,如此风雅的习俗,似乎与白鹿原的朴实厚重格格不入。

父亲讲起了儿时的经历,每年都有在此玩耍的小儿溺水而亡。鲜活的生命就此失去,可惜可叹啊。

我抬头看着厚实的原和轻灵的水,山无言水无声,只有冷风阵阵波光粼粼,一种巨大的肃穆而哀伤的情绪迅速包围了我。白鹿原的沉默与古老,正如永远不变的人世沧桑,浮生悲凉。我又想起了小说中的鹿兆鹏,他似乎是精神力最强大的一个,为了信仰,可以抛妻离父,可以鬼蜮伎俩,可以不惜生命。终于,他的看似遥不可及的理想,在千千万万个鹿兆鹏的努力下居然实现了。

然而,他逃得过宿命么,他逃得脱地主父亲的家庭出身么。小说家聪明,隐去了他的结局,但我们可以想象,他的结局又该是怎样的悲凉。

我一直不理解,陈忠实写罗锅的白嘉轩,为何要说“狗似的”。直到有一次再看《大话西游》,夕阳武士说,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主角的背影在荒凉的大漠中远去,响起了“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的命运”的歌词。恍然间如被闪电击中,心底间一下子空明澄澈,悲哀就慢慢浮了上来

孙悟空白嘉轩都是狗,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翳翳然如垂死之犬,无论流浪还是固守,折腾还是淡然,终将被岁月的洪荒掩埋,被命运的无情吞噬,留不下一声悲鸣。

你我皆如是。

我跟我爸我妈在沟边游览了一会,天色渐晚,夕阳惨淡。雪化后的山路有点滑,我左手扶着我爸,右手挽着我妈,三个人慢慢走回了家。

《白鹿原》读后感(2):巨变时代的中国人格类型——白鹿原寓言

1991年腊月二十五的下午,在白鹿原上一间祖宅写完了小说的最后一行文字后,陈忠实记录道:自己两眼发黑,脑子里一片空白,陷入了一种无知觉的状态。他坐在小竹凳上一动不动,究竟采取什么姿态默坐的,已经不复记忆了。这部小说成稿之后,《当代》杂志的两名编辑前来拿稿,当时陈忠实都没有实力请他们在外面吃饭,吃的是自己妻子包的饺子。他还清楚地记得馅里有刚采下的韭菜。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两名编辑在火车上就抢着读这部小说,之后略加删改后刊登在《当代》上,杂志出版的当天,陈忠实从乡下赶往西安的时候就已经没法买到了,杂志被抢购一空,1993年6月,《白鹿原》作为小说正式出版单行本,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陈忠实没有为小说做过任何宣传,可是,《白鹿原》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经典的行列,最流行的称赞语是,这是一部“史诗”式的巨作。不管这个称呼是不是合适,但无疑,《白鹿原》是那个时代出现地一部巨作,对从清末到解放初期的关中地区的社会生活的全面的描绘,尤其精彩的是塑造了中国文学史上很少出现的几类人物:以推行“乡约”为人生主旨,整个人格负荷着传统礼教色彩的族长白嘉轩;他的对手,新时代的投机者,奉行“勾践精神”的鹿子霖;还有我行我素,在原上犹如白狼一样行走的黑娃,包括他的妻子,一名依靠本能行事,美艳的田小娥。最后田小娥化为厉鬼报复欺压她的村庄的一笔,恍惚有唐人传奇的感觉。

当年吴天明就找到陈忠实,商量想拍摄电影《白鹿原》,因为各种原因,多年之后,这部电影借导演王全安之手问世,同样是历经磨折,他们选择完成电影的方式,与小说作者陈忠实有一点相通,就是借助几个典型人物塑造了几种人格类型,把这几位典型人格类型放置在中国现代史的格局中去考量。那是最轰轰烈烈的巨变年代:乡村文明面临崩溃,每一场政治变革都使得这古老的文明做出牺牲。国家权力去掌控乡村,军阀之战乱,国共合作,革命,抗战,走马灯一样不停。外加历来困扰乡村的匪患、饥荒和旱灾,这些农民经历了怎样的变迁,他们如何面对,成为小说和电影作者尽力去描绘的主题。

不同地是,电影拍摄的时间远晚于小说诞生的年代,当年小说中引起争议的一些主题,包括国共冲突,包括白鹿原上下一代子女们跟谁走的尖锐冲突,随着时间的流失,已经不再重要了。电影创作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选择,重新塑造自己的作品。他们发现,《白鹿原》中最值得欷嘘喟叹地,不再是那些显赫的历史背景,而是小说作者浓墨重彩描绘出来的几种人格类型。守成的白嘉轩,投机的鹿子霖和用本能行事的游荡在荒原的魂魄,黑娃和田小娥,这些人格类型看上去如此真实,虽然经历了时代的巨变,可是还不断反复出现,仿佛就是我们身边似曾相识的熟人,朋友,这几种人格类型完全可以成为“寓言”,他们超越了时代,在巨变的百年中国里呈现出不变的样子。

正是这种不变,使小说和电影都有了不同的光彩,具备了成为巨作的可能性。我们重新考察白鹿原的小说、电影,包括真实的白鹿原,是为了让人们有走进“白鹿原”的可能性。

《白鹿原》读后感(3):白鹿原--并不遥远的故事

我高中的时候,贾平凹的一本《废都》很轰动,那时候也不懂什么,只知道妈妈说这本书很黄,究竟什么是黄也是搞不清楚的。04年,某出版社重新整理出版了“茅盾文学奖”的得奖作品集,其中就有《白鹿原》。我把这些书名抄写在本子上,作为我05年的读书目录。第一部是《穆斯林的葬礼》,第二本就是《白鹿原》,看的都是e书时空制作的电子版(省了购书的钱和放置的空间)。

之所以一开始就提起贾平凹,是因为看了白鹿原后,对陕西这个地方和当地古老的乡土文化有了点新的认识。贾平凹、陈忠实这些作家的写作语言和风格特点都是突出的,带着浓重的陕西秦腔味道。似乎从那些铿锵直爽言简意赅的语句中,能闻出黄土的气息,风沙的气息。

《白鹿原》这本书,值得传代。因为它讲的是一个民族传统的故事,虽然其中多少有点虚构,有点夸张,可是所谓的传说,自然是有虚构和夸张的。勤恳老实的耕读,学为好人,这个良好的传统就应该保持下来。那些有关白鹿的描写,自然都是虚构的,但那就是一种民族精神的升华。

其中描写的,对祖先的重视,学为好人就要尊敬祖先,拜祭祖先,修建祠堂,是封建迷信残余,那是时代限制,当时西方现代科学还没有在中国普及了。当时冷医生对于中风、疟疾等疾病还是束手无措的,白嘉轩是生长在清末民初,不可能没有这个历史的局限性。

这本书中对人物命运的安排,我认为是很深刻很说明问题的,作者借着几个主要人物的结局,说明了他自己对许多历史问题的看法。比如朱老先生,朱先生是白鹿书院的先生,被乡民们看得是能卜善卦,临死的时候有白鹿的神迹显现,老先生死的时候不用棺材,不用砖砌墓室,是料定了将来有人会挖墓的,果然红卫兵就去挖老先生的尸骨作为封建腐朽出来批斗,老先生当时用布头包了一块砖头,红卫兵找不到可批斗的物事,只有在这块砖上打主意,打开了一看,里面有两句话:天作孽尚可活;人作孽不可活。红卫兵一看一激动,果然是封建余孽啊,躺在坟墓里还不安生。其中一个就把砖头狠劲儿往地上一摔,没想到成了两半,砖头里面还有一句:“折腾到什么时候算完啊”。原来老先生早就料想到了文革这场浩劫!

白鹿原这篇小说写于1989年,当时文革给人民造成的心理创伤还是记忆犹新,在作者的心中,动乱从清末就开始了,一直到文革,从未停息,有时候是社会动荡,有时候是自然瘟疫。最遭罪的是人民百姓啊。

再有就是书中安排的白孝文、鹿兆鹏、鹿兆海、白灵灵、鹿兆谦(黑娃)这几个“晚辈”的命运。白孝文是一个堕落分子,是真正的大叛徒,懂得曲意逢迎,甚至出卖自己的兄弟,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到最后却成了革命的功臣,当上了光荣的县长,真是具有讽刺意味,作者没有安排白孝文堕落到底背运到底,反而叫他“青云直上”了,这就写出了作品的深度来了,更加具有现实性了。

白灵的死是又一个讽刺。革命开始的时候,共产党恨的是出叛徒,不光有“大兄弟”的严厉打压(反革命蒋介石集团),更坏在队伍内部出了大叛徒,迫使鹿兆鹏和白灵的工作转向地下,当白灵生了儿子,被转移到游击队的时候,她不知道真正的威胁才刚刚开始,革命尚未成功,反而被自己人给咬了,这牺牲真是牺牲的冤枉!好没意义!革命队伍内部的人互相的咬来咬去,看看历史,简直像是精神病的间歇性发作,时断时续。 现在改革开放20年了,这种精神病的间歇性发作还会发生吗?这种内乱是真的不会发生了吗? 我看还不一定!要时时提防着才好!

还有一个主要人物,黑娃。黑娃年轻的时候有冲劲儿,当了土匪头子更是叱诧风云。可是自从“招安”到保安团,拜朱先生为师学为好人又回白鹿村祭祖后,运气反而越来越差,精神头也没有了,最后反而被善于钻营的白孝文反过来咬了一口,成了革命罪人受到审判。这个结局也是很令人深思的。

正直诚实善良的人,往往没有好的结局,这就是生活的血淋淋的现实!然而,这些却都是美好的品德,是人格,是品格。

还是觉得白嘉轩老爷子的理论多少有点道理,任他世道如何变换,我还是挺直了腰做人,老老实实种地。粮食才是根本!

《白鹿原》读后感(4):它让你审视生命的视角得以绝对完整

我第一次看到《白鹿原》这本书,是在小姨的婚礼上。那时大人们热热闹闹聊天,我独自一人跑到地下室淘宝,就看到箱子上放着这本书。书很厚,被翻的很旧。那时我顶多是初中生,恰恰也是看到文字就会欣喜若狂的年纪。

看了三四页之后我把书合上了,心跳的厉害,彼时我以为这是一本单纯描写性爱的小说,自觉是少儿不宜的,就赶紧重新放到箱子上,还用红色绸布盖的死死的。

后来,大学大一的时候终于大致了解这本书的概况。借书证办下来的当下我就找来这本书废寝忘食的翻看。

陕西河南离的近,农家生活差不了多少。我读白鹿原的时候,心里面是有形象对号入座的。比如说我觉得我爷完全就是鹿三那个样子,黑娃完全就是我二舅,书中描写的一切细微的生活细节,吃饭的细节,耕种的细节,铡草的细节我的童年无一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首先我觉得特亲切,捧着书就仿佛捧着一把故乡的泥土。

时至今日,书中过于细化的场景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过于鲜明的人物形象还是会刻在脑海里一辈子。比如白家轩挺得甭儿直的脊背,比如黑娃与田小娥相识的场景描写,比如年轻一辈孝文、孝武、白灵等在动荡的时代背景下各自的走向,博学多识的朱先生,善严兼具的冷先生,田野里一闪而过的白鹿,庄严的祠堂。在全书读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已经处于一种比较郁结又亢奋的状态,自觉在血雨腥风的战斗中,自己也扛着冲锋枪跑在羊肠小道上,脚上沾满黄土。

对于当代的年轻人,这本书是必读。它绝对可以让你从书中人物的苦难和力量中获得安慰。也许你读了这本书,工作很努力很努力依然没有着落,学习很努力很努力依然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但是,总有一天,当你低头瞟见路旁老树的根茎时,你就会想起,自己的心灵曾经被一位老人伟大的作品刻骨铭心的洗礼过。

《白鹿原》读后感(5):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

要说把这么厚实的一本书的读后感如数写下来,可真不是三两千字就能写尽的问题,只能把心里最直接的反应写出来就是了,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吧

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好好坐下来耐心地看完一部小说了,尤其是这样的鸿篇巨著,厚度甚至超越了我们的新华字典。不清楚为什么,随着年纪逐年变大,耐心却越来越少,中学时代对长篇小说的兴趣已经逐渐浓缩到微型小说和散文甚至诗歌的地步,稍长一点的便无法凝神耐心的细细读完。说句不怕被朋友笑话的话,“四大名著”尤其是《红楼梦》我读了10多年,不下10个版本,却从来没有一次完整地读过,不是不喜欢,只是没耐心,从来都是随手翻阅几页或几回,也不记进度,下次依然是随手翻而已,反正翻到哪里都能看到让自己动心的文字和情节。

但这部小说却被我破例细细地逐字逐句读过了,在它之前是还得远溯到中学时代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和霍达的《穆斯林的丧礼》以及古龙的武侠小说。

店里生意很冷清,刚过完年,大部分人明天就该上班了,便没什么时间再出来乱逛了吧,该买的东西前几天都已经买好了。稀疏的人流让我有了更充裕的时间,也能更加投入地去读,偶尔有人进来也不会打扰自己,任由他们看便是。

直到下午天快黑下来了,才翻过了最后一页,脑子里慢慢飞满了各种错综复杂的画面,古老的关中平原,苍劲的八百里秦川,黝黑结实的陕北汉子,一幕幕故事镜头般在脑子里变换,就像一部电视剧前面飞快切换的剧情镜头,清晰而凌乱,被陈忠实细密而宏大的语言编织出来的无穷意象像白鹿原上的鹅毛大雪般不停翻滚。

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的道路,每个人的悲欢,每个人的命运,像一张巨大的网般复杂,又像落雪后的原坡一样直观而简单,正如红楼里那首“飞鸟乱投林”: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然而,结束就是结束么?白嘉轩还是继续背着他的锅盖捱守残年,白鹿村的生息繁衍依然如千百年来一样新旧更替,共产党的“风搅雪”继续在中华大地上激荡,冤假错案依然层出不穷,该出生的人还在出生,该死去的人还在相继死去,有人彪炳青史,有人遗臭百年,春风得意的叛徒依然逍遥无度,朝不保夕的逃亡者还在遥遥无期地盼着真正的晴天早日到来……

掩卷之余,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没人把这部书改编成剧本,拍成电视剧?但真拍了不知道会被当局和谐掉多少文字的真实和历史的遗恨,或许,还是不拍的好。

小说的中心人物,毫无疑问是白嘉轩,但其他诸如鹿子霖、鹿三等也决不是一般的配角,而他们的命运却成了白嘉轩的配角,其余诸如白家和鹿家的小辈,个个饱满动人,演绎着自身与众不同的人生悲欢。最光芒四射的当属朱先生,这位关中大儒饱学之士,充满传奇色彩,犹如神人降世,冷眼斜睨着白鹿原上发生的一切,阳光也好,雨雪也罢,该经历的总要经历,无可回避,也无需回避,当一切降临,用身体挡住便是。

整个白鹿原上,骨头最硬的也许就是白嘉轩和朱先生了,书中却给这两个人安排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共同点:“本钱”非比常物,而“本钱”大的男人都是有血性的硬汉子。或许也这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两个精神境界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的人有着极其相似的生活准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所以两个人从不同角度都获得了极高的社会声望和地位,一个是德高望重的族长,一个是朝野钦佩的硕儒,文化水平相差悬殊,却同样的深明大义,把原则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同样的对着凭着良心做事,面对任何人都可以问心无愧,让自己的一生都可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这是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但凡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就不怕任何人评说,因为,世人自有公论。

反观当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如此?且不说个人,哪一个组织能说自身没有见不得光的内容?小到家庭,大到家国政党,有谁不在努力掩饰甚至埋藏自己阴暗的过去和内心?中国有句古话“家丑不可外扬”,其实何止是不可“外扬”呢?就连内部也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对一个人隐瞒吧,不止家丑,“党丑”也一样。

既是自己做下的事和自己存在的问题,却还害怕别人评说,以至于不惜采取一切手段压制别人评说,这便是心虚的典型表现,而胸襟坦荡的人是不会心虚的。古人还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也,而有些人却忘得一干二净了,专干写防民之口的勾当。古人又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然还能煮粥,而这都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而有些人却忘得更干净,在他们眼中,水是最柔弱的一种物质而已,自己铸个什么模子,水就能变成什么形状,自己挖个到哪的沟渠,就能把水引到哪里去,可他们却忘了黄河屡改故道的先例了。总有一天,无穷的“围追堵截”会让黄河再次泛滥的,我们等待着。

不敢面对自己的人,是可耻的!

朱先生死后,他的葬礼也成了原上人长久以来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不蒙蒙脸纸,不用棺材,不要吹鼓手……不用砖箍墓……他不喜欢那张蒙脸纸蒙住他死后的目光和心思,传说圣人和凡人其实也就是一张蒙脸纸的差距,那张纸蒙住了凡人的眼睛,朱先生自然不是凡人,所以他用不着蒙脸纸,他要直面青天。葬礼上,他“最好的学生”土匪黑娃给他题了这么一副沉重有力的挽联: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

其实,我们的要求没那么高。有错没关系,但别掩饰:

不怕平生有愧事,只怕不敢对青天!

还记得那件事么?同在书院编撰滋水县志的徐先生问朱先生,县志里面那几个“军”字和“匪”字要不要改成统一的称呼?朱先生说:“不统一就不统一吧,留下一点漏洞让后人指责也好喀……”徐先生大惑不解。

现在看来,朱先生真神人也!

《白鹿原》读后感(6):《白鹿原》与《百年孤独》借鉴对比

几点很明显的借鉴

1、无处不在的时空插叙和倒叙

这点不用说了。“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句模式已经被众多中国作家用得很娴熟了。《白鹿原》里也很明显。

2、同一家族,两种命运

《白鹿原》里是白鹿二家。白家是仁义行事,绝不低头,以德报怨;鹿家则是大难当前,能忍则忍,过后报仇。《百年孤独》中以奥雷里亚诺命名的子孙沉稳,以何塞命名的子孙鲁莽(第四代双胞胎错反)。有意思的是,白嘉轩和奥雷里亚诺上校一样德高望重且不喜欢凑热闹;鹿子霖的荒淫好色与第二代何塞如出一辙;鹿子霖在国民革命期间始终是乡约和保长,而第三代阿卡蒂奥恰好也在革命时期担任村上的军政长官。

3、白鹿原和马孔多

以叙述一块土地的史诗为全书目的。《白鹿原》叙述了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期约半个世纪的历史;《百年孤独》叙述了整个19世纪的历史,二者都是以一个特定地点的变迁为主线,各自反映了整个中华大地和拉美大地的历史。

4、朱先生和吉普赛人

朱先生和吉普赛人梅尔基亚德斯基本上是同一形象。(1)预言能力,活着的时候说出来,死了以后记在著作里。(2)智慧领袖形象,一个是中国农村的大儒圣人,一个是给封闭的拉美带来光明前程的发明家探险家。(3)白鹿二人喜欢向朱先生请教,何塞和奥雷里亚诺也同样喜欢向吉普赛人请教。朱先生对两家的性格命运一清二楚,如同吉普赛人对布恩迪亚家族的性格命运了如指掌。

5、仙草和乌苏拉

乌苏拉的形象在《白鹿原》里应该以仙草为准,勤勤恳恳,操持家业。另一方面,仙草的形象并不如乌苏拉丰富厚重。个人认为这是因为陈忠实依据中国传统对乌苏拉的形象进行了分割:把握大局的一部分给了白嘉轩,因为他是族长;长寿顽固和抚养子孙给了白赵氏,也是作为白嘉轩的母亲形象;淡化了一些媳妇形象,把她们作为维持家业的集体动力,不像《百年孤独》中对每个女子都单独刻画一遍。

6、自然灾害

白鹿原的旱灾犹如马孔多的雨灾,宛如迷狂幻想。在自然灾害的描写中,魔幻主义风格表现的淋漓尽致。不过,旱灾停止时白鹿原人们的狂欢,与雨灾停止时马孔多的冷清,这点并不一致。这与剧情着眼点有关,此处不探究。

《白鹿原》的几个亮点

1、女性形象

如果说陈忠实笔下的男性形象因为身负国仇家恨,在战争年代的性格行为与《百年孤独》略有相似的话,女性形象则完完全全是本土的气息。小娥和白灵的形象贯通全本,完整而突出。书中开头以传奇的风格叙述了白嘉轩的六个死掉的老婆形态各异,前半部突出了仙草以及母亲形象,后半部中白孝文发妻(活活饿死),小翠(大拇指芒儿的初恋)、鹿子霖大媳妇(鹿兆鹏发妻,冷先生女儿)、玉凤(黑娃继娶),鹿贺氏(鹿子霖妻),每一个都给人留下深刻而独特的印象。

《百年孤独》中乌苏拉、蕾贝卡、阿玛兰塔、雷梅迪奥斯、费尔南达、雷玛塔、阿玛伦塔也都性格各异,令人印象深刻。

不同的是《百年孤独》中叙述的女性主要都是布恩迪亚家族本支,外人只有吉普赛女人皮拉尔•特内拉和佩特娜•柯特(双胞胎奥雷里亚诺的情妇),而《白鹿原》中主要叙述的女性形象都是白鹿两家的媳妇。原因是布恩迪亚家族的命运都是侄子和姑妈私通,所以女性总是即是女儿又是情人又是母亲。而有意思的是,《白鹿原》中,小娥的形象达到了这样的复杂性,除了她本人出身不是白鹿村人。黑娃跟白孝文是兄弟关系又是主仆关系,黑娃白孝文与鹿子霖又是叔侄关系,因此小娥便打破了弟媳(与丈夫兄弟)、仆媳(与主家长子)、侄媳(与叔叔)几种家庭角色与情人的界限。这种设定恰好帮助成就了小娥这一最丰满形象。

思考这种家庭形象的合一,可以理解为什么布恩迪亚家庭的女性一开始总是执着追求自己的幸福,最后却摆脱不了乱伦的命运。而白鹿原上的女性却往往总是因丈夫的叛离或抛弃而丧命,鲜有独立争取幸福的例子。并不是说这些传统形象不深刻,而是我们往往不抬高传统文化所操纵的形象,因为她们并不属于白鹿原在新时期变迁的一部分,她们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男人们的附属品和牺牲品,是旧时代最顽固最糟粕的沉底渣滓。唯有小娥和白灵,则成为了变迁的动力和象征之一。

从这种角度上来说,布恩迪亚家族的女性更为引人注目,是因为原因和结果都属于她们自己。而白鹿原上的女性却总是外因和外果而毁灭,失去了个体性。连白嘉轩也认为不孝子的出现都是因为红颜祸水,执意要给白孝义选个好媳妇,选来了媳妇却不生娃,他第一反应是休了媳妇。而讽刺的是不生娃的原因出自儿子,他便偷偷让兔娃给媳妇怀上了,但是怀上了以后,白母白赵氏却对孙媳妇越看越不顺眼,只是因为她给别的男人失了身。在这件事情中,孝义媳妇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性,她是以一个最好的媳妇身份进白家,却因丈夫的缘故失节失宠,成为不干不净不吉利的最差的媳妇。可见旧社会女性的悲哀。

2、瘟疫

白鹿原上瘟疫那场戏相当奇特。死人的顺序也有所设计。而整场瘟疫使小娥成为了书中最突出的形象。

3、黑娃

黑娃先闹农协,后进游击队,又当土匪,招安国民党军队,又起义从了共产党,最后被白孝文以杀共罪名陷害枪决。他早先意气风发,对小娥一往情深,断绝父子关系,被族人放逐,最后归顺朱先生,又回乡祭祖。这一连串沧海桑田、敌我互换的复杂经历实为本书中相当精彩的重要部分。

4、政治叙述和战争叙述

对于白鹿仓以及白鹿原之外的县城、西安城、山里的叙述主要都是政治战争的地上地下党行动。陈忠实基本上是忠于人物自身的发展,没有明显的意识形态化。复杂的政治叙述使得白鹿原的风风雨雨真正成为了中国大地的风风雨雨。

几个不能说是缺陷的遗憾

1、冷先生

冷先生的形象其实是书中最不真实的形象,如果说是从朱先生形象拆解出来的性格,那么就过于单薄。而且作家对冷先生心理描写是最少的,因此这个人就显得过于功能化了。

朱先生这个形象其实也是功能化的人物,但真实感很强,因为他其实是“圣人”的儒家传统在中国农村社会的实体化形象。个人觉得冷先生的作用就有点不明不白,难道就是为了强调一下中医?

况且,一部故事里有两个先知,有点多余了。

2、鹿三

另一个疑似功能化人物。一位传统观念的严父和长工,可能身上具备的象征意义更多一点。就像《百年孤独》里的美女雷梅迪奥斯。鹿三在被小娥附身以后就失了魂,这让人感到这种象征意味是鹿三和小娥共同完成的,或者说鹿三和小娥就是同一人。鹿三杀死了小娥,小娥在他身上延续生命,鹿三的死和雷梅迪奥斯裹着床单升天一样富有寓意。

3、政治叙述和战争叙述

政治叙述和战争叙述是本书摆不掉的部分。这些宏大叙述可以帮助白鹿原的故事映射中国,但是同时也弱化了白鹿家族的内线,使得整个故事庞大糅杂,重要人物的刻画被喧宾夺主而减少。白孝文和鹿兆鹏的情节要比白孝武和鹿兆海重的多,两个二儿子都被作者放到远方参军或经商来避开叙述,但鹿兆鹏也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实在是失误。鹿兆鹏的形象远不如白孝文丰满,就是因为人物单线出现了断裂,交给了革命宏大叙事,个人被集体淹没,形象就容易模糊掉。

另外还有白孝义和兔娃的草草结束与本书前半部的精致毫不相称。相反,后半部刻画了很多活动在关中的国共两党将领官员,一方面喧宾夺主,一方面也很有特色。但是总的来说,由于意识形态的固定性,这些官职故事与白鹿二家的家族史相对,脱离了本书的魔幻色彩和个人的性格命运。读者可以清楚发现,将领官员的形象远不如土匪芒儿夺人眼球。

以上是一点我给两本书做的对比,纯个人看法,有些粗糙,没有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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